“不好了,少爺死了!”
掛了不少紅燈紅綢的院落裏,跑出個跌跌撞撞、驚慌失措的丫鬟。
今天原是桃源鎮李家少爺成親的日子,說是成親也不算貼切,李家少爺從小體弱多病,李母便想著找個人來衝喜。
一兩銀子買了個哥兒,抬了回來,哪知這喜衝大發了,竟把兒子衝沒了!
喜房紅幔遮擋的床榻內,斜躺著一個袒胸露懷、口吐白沫的消瘦男人。
正是李家少爺。
此刻床尾蜷著一個瘦弱少年,皮包骨的手死死抓著被扯亂的喜服,瘦小的身軀在極不合身的喜服裏輕微顫抖,泛紅的眼尾掛著些許晶瑩淚珠,一雙濕漉漉墨藍色地眼瞳害怕中帶著迷茫地看著剛才還一個勁要剝他衣服的人。
他什麼都沒做,他不喜歡這個渾身帶著藥味的人。阿爹說過衣服隻能讓喜歡的人脫,所以他不想讓這人脫他衣服。
隻是,為什麼他還沒反抗,這人倒在床上就不動了。
少年想不明白。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一道尖銳的婦人哭嚎從門外傳來,嚇得少年掀起被這人推到一旁的喜被鑽了進去,團成個團子,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學著記憶裏阿爹哄他的樣子,拍著心口,蚊蠅似的低語。
“阿清乖,阿清不怕。”
片刻,空蕩蕩的屋子擠滿了丫鬟小廝。
一富態中年婦人快步衝到床前,抖著手去探那人鼻息,半晌便拍著床哭天搶地:“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此人正是李母。
被子裏的夏清被這動靜嚇得一激靈,連忙閉著眼睛。
雖說現在已步入深秋,夜裏開始轉涼,但是蜷在沒有出氣口的被子裏依舊憋悶,沒一會夏清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但他不敢出來,陌生的環境,不熟悉的人,都讓他惶惶不安。
婦人還在哭嚎,夏清實在憋不住,悄悄從被子裏探出半個腦袋換氣,偏巧對上了偏頭擦淚的李母的視線。
“好啊,就是你個喪門星,就是娶了你,我兒子才早早去了,看我不打殺了你個喪門星!”
被喪子悲痛刺激到的李母,毫無儀態地拉扯夏清,全然忘記,夏清是她買來的,給病秧子兒子衝喜也是她一手操辦的。
瘦弱又好幾天沒吃飽飯的夏清,哪是頓頓吃的油光水滑長的膘肥體壯李母的對手,沒兩下便連人帶被子扯到地上。
“我買你回來是給我兒子衝喜的,可不是讓你害死他的。”李母瞪著赤紅雙眼,恨不得即刻將眼前畏畏縮縮的傻子一把掐死,好告慰她苦命兒子的在天之靈:“來人,來人,給我拉出打死!”
夏清再傻也知道現在是何情況,更何況阿爹以前說過,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說出來。
“我不是,我沒有!”夏清抱著被子祈望這般可以汲取些許安定:“阿爹說過不可以誣賴人的,他、他要脫夏清衣服,夏清不喜歡他,他,他就倒著吐泡泡了......”
“夏清、夏清什麼都沒做!”夏清說著眼裏蓄滿了淚水,強忍著在眼眶中打轉,好不淒慘。
李母才不管現在在這的是夏清還是秋清、更不管他做與沒做,她兒子都死了,說什麼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