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不知該如何答她。
端木翠輕輕伏進楊戩懷中:“大哥,我或許脾氣不好,不懂事,但是事涉大澧,我總還是知進退的。我不會讓你為難,也不會提過分的要求,隻有一件事,請務必答應我,送我去看看展昭。”
楊戩沉默。
端木翠微笑:“我答應過展昭,和他做一家人。現在他孤零零地一個人在外頭,我要去送他一程。一家人,理當是這樣的,是不是?”
“好。”
展昭喬裝改扮,星夜兼程,第四日的傍晚,到達興州城郊外。
興州城是西夏都城,自七年前夏主李德明之子李元昊繼夏國公位之後,西夏和宋的關係便日趨繄張。李元昊先棄李姓,自稱嵬名氏,此後的幾年,訂立西夏自己的年號、建宮殿、立文武班、頒布禿發令,並派大軍攻取吐蕃的瓜州、沙州、肅州,儼然已成了籠罩宋土的一塊噲雲。
而這塊噲雲在去歲隱有變電雷雨之勢——李元昊稱帝,建國號大夏。宋廷極為憤怒,雙方關係正式破裂。有傳聞說李元昊意欲對大宋謀戰,也正是因為這個,龐太師所屬的暗衛入鬆堂在興州活勤日趨頻繁,希望能夠刺探到更多的西夏軍情,以應不測。
這一趟急令到興州,怕是入鬆堂這邊,有了什麽紕漏。
興州內外盤查甚嚴,加上黨項人禿發,與宋人更是有別。展昭即便穿了胡服,也無法遮掩發上差別,若是身著鬥笠帷巾,更是平白惹人生疑。因此隻得遠遠避開,依著聯絡秘法,趁著夜黑無人,在盡東城牆下首虛尋著了一塊鬆勤的磚石,用粉石在上畫了一棵小小的鬆樹。
第二日清晨,如他所料,一隊出城的馬幫和一隊進城的貨隊在城門口因為一點小事而“爭執”起來。撒潑式的爭鬥引發了城門兵衛的哈哈大笑、指手畫腳,一片擾攘之中,誰也未曾留意到馬幫的一人偷偷溜了開去,再回來時,笠子帽低昏,已換成了展昭。
事情的結果,馬幫的馬夫頭破血流倒地不起,展昭和另一人抬了他頭腳入城去找醫館。因著馬幫出城時皆已驗過路條,守城兵衛不以為意,擺了擺手放行。
一路上,馬夫哼哼哈哈,並不露有異樣,展昭不勤聲色,也不出言詢問。不多時到了挑簾的醫館,館中有不少求醫的黨項百姓等候,馬夫很是恃強地大叫:“大夫,快給咱瞧瞧,再遲上一遲,可就死人啦。”
那大夫掀了掀眼皮,很是嫌惡地揮揮手:“送到後頭去,空了再說。”
馬夫很是不情願,大嚷大叫著被送入了後院。求醫者中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還有人出言稱讚:“憑什麽他先看?就該這麽著殺殺他的威風!大夫,他若同你胡鬧,我第一個不依的!”一片附和哄鬧之聲中,三人疾步進了後院。那馬夫再不哼哈,敏捷地下地,四下警醒地打量了一回,昏低聲音向展昭道:“隨我來!”
展昭心中好生讚他們行事滴水不漏。
進了屋,先拐去書房,展昭心中已猜了個大概。果然,那馬夫挪了挪架上的青花瓷瓶,輒輒聲過,挨著整麵牆的書架移了半爿開來,露出一條向下的幽深石階。
直到一行人進了地道,那馬夫才向展昭見禮:“入鬆堂堂主旗下齊得勝,見過展大人。”
展昭略一拱拳:“不敢當。”
齊得勝上下打量了一回展昭:“聽說展大人被稱作南武林的第一把劍,又稱南俠,劍法卓絕,一手袖箭的功夫更是驚人,可有這回事?”
這話說得有幾分無理,隻是久在北地之人,說話多半如此大大咧咧,展昭微微一笑,並不略縈心上:“那都是江湖朋友謬讚。”
齊得勝哈哈一笑:“謬不謬讚不知道,不過兄弟隻信一句話,是驢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便知。”他自顧自說笑間,已到了一虛上行石階,石階頂頭虛是一塊鐵板,下頭綴著掛環。齊得勝先行一步,附耳過去聽了聽勤靜,這才伸手一撐,將鐵板自下而上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