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年間,陽春三月,秦家坡村冬雪初融,山林寂靜,鳥獸蹤跡初現。
村裏人開始忙碌起來,收拾家夥什準備上山打獵,開始春天的勞作。
一大早,炊煙嫋嫋升起。早飯過後,村裏幾個青壯年相約一起上山,有的肩上扛著大刀,有的背上背著弓箭……
秦競看到同行夥伴身後背著的行囊,如果沒猜錯,是家裏人為他們準備的幹糧吧。
他緊緊攥著自己的弓箭,他不知道被人惦記是什麼滋味。
“秦競!你爹病情咋樣了!等路上雪化了,你就能帶你爹去鎮上看病了!”秦天佑是一行人中年紀最小的,心直口快,沒心沒肺。
“嗯。”男人聲音低沉醇厚,並沒有想和他們交流的意思。
身邊的人碰了碰秦天佑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和秦競說話了。
秦競埋頭專注走路。
秦家坡村三麵環山,地形險峻,交通不便,是奉先鎮最偏遠的村子,去鎮上約摸得走半個時辰的山路。
這裏的人靠山吃山,生活來源除了門前幾分菜地,再尋個好天氣去山裏打獵,收獲一些藥草皮毛,足夠他們自給自足,就算如今外麵世道不太平,也頗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秦父秦定山年輕時候也是一等一的好獵手,肩上扛著養家糊口的重任,經常去深山狩獵,遇到過無數凶險,正因為如此,落了一身大大小小的老毛病。
自四年前被野豬追趕掉下山崖,這一摔,讓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身體情況急轉直下,這幾年一直纏綿病榻,起床不得。去年冬天病情惡化,凶險極了,通往鎮上醫館的大路被冰雪覆蓋,無法通行,最後還是村裏的大夫下了猛藥才將將把命吊住。
大夫說,秦定山活不過夏天……
秦競知道父親的病情已經無力回天,但是也想在他最後的日子裏盡一些孝心,盡管……他們並不是父慈子孝的關係……
秦定山想吃點葷腥,秦競一大早便出發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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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雪還很厚,隻有個別小禽小獸出來覓食,幾個人收獲不大,隻獵得幾隻野兔和野雞,不得已在天黑前踏上回程。
山腳下,天擦黑,寒風呼呼地刮著,一行人因為沒有空手而歸而興奮交談著。
遠處,一個人舉著火把,著急忙慌、滿頭大汗跑來,“秦競!你快回家去!你家出事了!”是鄰居秦剛。
秦競一聽這話,大跨步向家跑去。
——
秦家門口,密密麻麻圍了幾圈人。
秦競眸色深沉,微微皺眉,推開圍觀的人群走進去。
族裏長輩都在,族長秦耀祖坐在正位椅子上,摸著自己花白的長胡子,啪嗒啪嗒抽著旱煙。
秦競從屋外進來,因為走得急,胸膛微微起伏,投下一大片陰影,族長心裏納悶,秦家大郎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
沒來得及多想,一旁的劉三娥哭喊起來,雙手在大腿上拍的啪啪作響,絲毫不顧及平日裏努力掙來的臉麵,“我嫁進秦家幾十年,當牛做馬,生了一兒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伺候了他秦定山這麼多年,把秦競從小腿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我沒有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結果臨了了,倒是父慈子孝算計到我頭上來了!鄉親們啊——你們評評理!還有沒有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