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隆冬的雪下得格外厚。
榮國公府內,老侯爺可能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看向跪在床榻下麵的孩子,他衝侍候的奴仆沉重的揮手:“你們……你們都下去吧……”
屋內隻剩下周頌宜和周柏菫。
“父親……”周頌宜急忙上前握住父親的手。
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害怕。
父親在她眼裏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可如今卻變得如此虛弱。
老侯爺像小時候一樣,輕拍著女兒的頭頂安撫著她:“這些年委屈我們皎皎了……父親知道你想像男子一樣建功立業……咳咳……”
“父親,別再說了……”她強壓著哭聲,喉嚨哽得生疼。
“為父時日不多了,這偌大的榮國公府就苦了你們倆了,你哥哥柏菫最喜詩書字畫……可惜啊……今後你們兄妹二人要……要齊心協力,為父……為父會在上天保佑……保佑我的孩兒……”
最後一句話說完,老侯爺平靜的閉上了雙眼。
這位征戰沙場數十年老侯爺的薨了。
周柏菫緊緊抱住悲痛欲絕的妹妹,他自己又何嚐不傷心。
父親的離世對他來說太突然了,如果說以前的自己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子,那現在他就要逼自己咬牙撐起榮國公府。
為了死去的父親,也為了他唯一的妹妹。
老侯爺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宮中的消息。
榮國公府一眾跪在地上,隻見為首的太監身穿鴉青色暗紋宮裝,扯著尖銳的嗓音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聽聞榮國公離世朕內心悲痛萬分,榮國公英勇善戰、戰功赫赫為朕排憂解難,此次攻打境外戰亂更是有功,特賜其子繼承其位,全府上下賞黃金百兩以表朕哀思,欽此!”
周頌宜貼著冰冷的青石地麵,更是冰寒刺骨。
父親離世不足一個時辰,宮中就馬不停蹄的傳來消息。
周頌宜不禁心中發涼。
皇上……怕不是早就盼著這一刻……
可就算心裏有百分疑雲也隻能咽下,那位可是九五之尊。
皇上心係老臣,就連喪禮都辦的格外隆重。
侯府內前往吊唁的人絡繹不絕,這些人又有多少是真心祭拜的呢,父親戰功赫赫樹敵更是不在少數。
想到這些她心裏便煩悶的厲害,隨便和哥哥找個借口便走到了後院。
數九寒天的寒冬臘月就宛如現在的榮國公府,沒有一線生機。
有多少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兄妹,一步錯步步錯,到那時便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是哪家姑娘在此處獨自傷神啊。”一道下流的男聲突然出現在身後。
周頌宜急忙拿出手帕掩麵隻露出眼睛來觀察對麵的男人。
那男子身著藍色祥雲滾邊長衫,頭發全被束起戴著鎏金冠固定,看衣著應該是哪家公爵侯爺的公子,隻不過這人言談舉止毫無修養,一看就是被家裏慣壞了。
周頌宜冷聲:“這是榮國公府!你一外男怎可隨意走動,毫無修養。”
那男人不但毫無羞愧之意反而更加得寸進尺,朝著周頌宜的方向走了幾步:“這豐京還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嗎?榮國公府又如何,那老侯爺不也死了,誰不知道皇上現在就是表麵功夫實際上也就是那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