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兩個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
那兩個人重逢的概率是...
夜色降臨,盧喻還停留在前一個小時的回憶裏。在澳門一個普通的喧鬧的街口,她遇到了一個男人。拎著一把舊吉他,麵色憂鬱,緩慢地走過街口。盧喻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她隻不過是偶然回過了頭,偶然撞進他的眼睛裏而已。
楊彙也不相信一見鍾情。更嚴謹一點地說,他不相信任何感情。與那個女人的眼神交彙,最多隻有兩秒,他移開了,拎著吉他的手卻往裏收緊了。
他們擦肩而過。
盧喻點了一下麵前沾著水珠的杜鵑花,水珠小球一樣跳出來,躍到她的指尖。老舊的收音機悠悠地傳出一句,有人說,兩個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
那兩個人重逢的概率呢?
早晨9點14分,楊彙背著舊吉他,來到昨天走過的街口。楊彙的心裏有個模糊的結,他走遍世界,是想要一個答案。澳門的這個普通街口,是他來到的第三十一個地點。
他依舊目不斜視,拎著舊吉他,踩上人行道的白線。
“嘀–”計程車從旁邊駛過。
楊彙微微側目,灰藍色的計程車後座搖下了車窗,麵容清麗的女人抱著一束杜鵑,她閉著眼,胸口輕輕起伏。
楊彙朝前望去,初秋的風帶著一絲涼意,拂過他的劉海。風裏還有一股淡淡的杜鵑花香。
“小姐,到了。”
是盧喻常去的一家書店。她像往常一樣,一杯咖啡一本書,一支鉛筆一個畫本。盧喻的習慣很奇怪,她喜歡邊看書邊畫畫。在空白的紙上,什麼都好,劃拉幾下,塗鴉幾下。弗蘭爾克的《追尋生命的意義》她已經讀完一半,溫甜的拿鐵也快見底。
落地窗邊透進來幾縷暖陽。橘色的光線跟著她翻動的書頁,一晃一晃。
盧喻眯起眼,樓下對麵站著一個拿著舊吉他的男人。
一身墨藍色的大衣下,規矩地立著一雙長直的腿,西裝褲腿裁剪得正好。深色的皮鞋,深色的吉他。幹幹淨淨的,卻一個人。
又見麵了。
盧喻托著臉,多看了幾眼。男人沒什麼表情,目光垂垂,像是盯著遠處,又像看著虛空。綠燈亮了,身後的小男孩按耐不住,擦著他的胳膊跑出去,他回過神來似的,快步邁出。
盧喻收回目光,旁邊的畫本沒什麼痕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頁麵,幾秒後她合上書。
“嗨。”
楊彙步子邁得大,聽見聲音才緊急刹了車。
是那個女人。
一頭直順的黑發,長相清麗,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正麵對著他,身體微微向右傾斜。她在跟他打招呼。
楊彙沒有回應。
盧喻站直身體,依然笑著,問了一個庸俗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楊彙突然有些失望。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終於開口:“你有什麼事嗎?”
盧喻介紹起自己,“我叫盧喻。昨天我們見過一麵,就在這個街口。”
楊彙記得,他們擦肩而過。
沉默了片刻,楊彙終於回答。“我叫楊彙。”
聽見答案,盧喻的眼睛彎了起來,還想問他:“明天,你還會來這裏嗎?”
楊彙看了一眼手裏的吉他,輕聲回道:“也許吧。”也許不會。
“好。”
她似乎很愛笑。楊彙將眼神從她臉上移開,身後濃重的橘色陽光擁著她的發絲,明暗對照下她整個人顯得沒有實感。
今天的日落好像晚了一些。
第三次來到這個街口的時候,楊彙有些忐忑。
他從不做這種事情,答應誰,為了誰。
每多等一秒,他的心就多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