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的意識是先於身體醒來的,她感到自己躺在一個舒適又熟悉的地方,這裏雖也寧靜,卻不是宮中那種森然,隱約有宿鳥蟲鳴之音乘著風入耳,分不清是夢是真。
葉舟努力想要動一動,卻也隻有手指彈了彈。想到為了假死得逼真,藥量似乎下得多了些,葉舟心裏也是後怕。
“您是醒了嗎?”
聽到一聲溫柔和美的呼喚,葉舟試著緩緩睜開了眼,隻見燭火搖曳之中一張美麗的臉湊近,竟是兵部主簿栗宗的夫人言荔。
怎麼是她?我這又是在哪?葉舟滿心疑慮,好在身體和意識都在一點點回歸。
“言夫人……”葉舟勉強喚出一句,對方卻輕鬆地笑了出來:
“您既已不是太子妃,那我也不是什麼言夫人了。”
言荔一手將葉舟扶起,一手端過水來,輕柔地喂她服下。
葉舟精神了些許,環視周遭,這裏雖已裝飾大變,但格局熟悉,瞬間認出了是哪裏,諸多回憶湧來,葉舟低眉喘息了良久才問道:
“是太子安排我來的渾沌山?”
言荔欣慰地笑道:“看來您完全恢複了。
“您服毒後,禁軍按罪臣的規製將屍首托運出宮,肖漢便依太子之前的密令,將您送到了這裏。”
“那你呢?為何在此?”葉舟想到言荔剛剛說的自己已不是言夫人,不知是何意。
“我……”言荔稍有遲疑,輕歎了口氣,又淺淺笑道:“您替嬋國間客伏了法,朝廷明旨所有嬋國人均可來去自由,不得追究和阻攔,我便在栗府留了書信,隻說是回鄉探親,栗大人應該就已經明白了。栗宗待我不薄,我卻……唉,如今我離開他,能讓栗氏一族徹底免去皇家的猜疑,也算是感恩了……隻是……”
說到這,言荔突然止不住地淚如雨下,“隻是,舍不得孩子。”
葉舟聽到“孩子”二字,也悲上心頭,想到那個自己扼殺在萌芽之中的天卓血脈,不由得紅了眼眶。
若不到這人世間,便不知道身不由己,可能也好過言荔這般母子分離吧。
“姐姐,你也是為了他的前程,以後想見孩子我會幫你想辦法。”葉舟安慰道,不經意地叫出一聲姐姐,令言荔大為所動,趕緊拭淚起身施禮。
“您大仁大義,為救嬋國和間客們,鋌而走險不說,舍棄的可是一國之後的榮華,雖然現在已經出了宮,我也擔不起您這聲姐姐。”
葉舟輕輕搖頭道:“姐姐言重了,我可真不是為了你說的這些出的宮,舍棄的也不是什麼榮華。”
見言荔困惑望著自己,葉舟淺淺一笑問道:“那麼,是肖統領告知了我的所在,你便特意到此處來照顧我的嗎?”
言荔臉色微微泛紅,“是,我一出栗府,便去了常與肖漢見麵的茶樓。但我也不敢說全是為您而來,不過也是暫時沒有地方去,想到這裏既然是太子為您安排的地方,肯定既隱蔽又安全罷了。”
葉舟喜歡她這份坦誠,因此也坦言道:“這裏是很清淨,我也很喜歡,不過,我也不會呆太久。畢竟我出宮為的是天地自由,我命由我,可不是為了讓瑞天卓金屋藏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