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太醫院陳太醫又到仁蔚宮,為徐以安切脈。隨後便又將天成拉到廊下說道:
“王爺,昨日看您心焦,微臣未敢多言,徐妃的病怕是難以大好了,她身體底子又嬌弱,怕是撐不過今年夏天了。”
“什麼?”這一句對瑞天成的打擊是致命的,這樣的事實也是他無法接受的,“你必須給我治好她,無論用什麼藥,必須治好!”天成扯住陳太醫的衣領吼著。
“微臣……微臣先開一副藥,幫徐妃撐著……”陳太醫趁天成一時失神鬆了手,便趕緊退下了。
天成痛斷肝腸也無濟於事了,隻能陪以安盡量開心地走完最後的日子。
葉舟在宮裏一向隻求清閑自在,不理會外麵的風吹草動,因此徐以安病入膏肓、不久於世的消息,過了三天啞伯才來相告。
葉舟顧不得什麼宮中規矩和皇後猜忌了,直奔仁蔚宮而去,垣王妃見是她來,於情於理不好阻攔,便讓葉舟去到了徐以安的房間。
“以安,你怎麼樣了?”葉舟一見以安蒼白如紙,趕緊奔到她床前。
“小舟,我,還算好吧。”以安也聽貼身宮女說了,自己的病情已到了無法救治的程度,都是自己自殘,也算求仁得仁吧。
葉舟醫者仁心頓起,趕緊為徐以安切脈,可是脈象卻完全不似傳言中那般,雖然虛浮了些,但底脈的硬挺還是在的,遠沒有到不久於人世的程度。
葉舟鬆了口氣說道:“以安,你確實還好,不用多想,能養回來。”
以安苦笑道:“小舟,我是自殘至此,你不必安慰我,太醫已經說了,我撐不過今夏。”
怎麼可能?葉舟心中疑慮,又重新為以安切脈,脈象上確實無關大礙。“以安,太醫可有給你開藥?”
“嗯,雖然開了,但也隻是強撐罷了。”說罷徐以安指了指桌上。
葉舟看過去,桌上還有沒喝光的半碗藥,便過去聞了聞,又用手蘸了些品了品,心裏已然清楚了。
葉舟不動聲色地坐回以安身邊,附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以安,你身體真的沒有大礙,好好休養,幾個月就能恢複。但現在,有人對你下毒。這藥雖是常用的滋補方子,可卻將川烏換成了草烏,用量也過大,你若日日服用,以你現在的身體,不用到夏至,芒種都撐不過。
看來是先斷了你的病,再造出你的病,你自然而然地沒了,垣王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徐以安並沒有過於吃驚,對她來說,孩子沒了,愧對天成,又在這禁錮的天地之中,本就了無生趣。
她看著葉舟,緩緩說道:“我知道是誰下毒。我也認了,反正我本來就想了斷。”
葉舟狠狠抓住她的手,眼中噙著淚對她說:“以安,那天浩宇小產我去看了她,她讓我給你帶了話,我早該來跟你說的,是我遲了。”
“她說了什麼?”徐以安聽到是浩宇所言,立刻直起了身,自己害浩宇失子,如今自己也體會到了那份心痛,想來她應該是恨透了自己吧……
“緣來惜取,緣滅莫留,不入人間水火,隻愛青春顏色。”葉舟一字一句地說道。
徐以安原本決然的臉,此時落下了動容的淚。她懂了浩宇的意思,她們本是傲然的嫦官,心裏有的不應是這戚戚然的自怨自艾,而應是超然物外的灑脫,也不該是這宮裏的水深火熱,而應是快意人生的天遼地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