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走後,天卓和葉舟也到了該回宮的時候,山中入冬實在寒冷,宮裏又一直催著葉舟,趕在冬至之前回去行加封禮。啞伯和宮人們已經開始收拾各項物品,兩日內便準備回宮。
天卓看著葉舟傷勢雖已漸漸恢複,但卻日日麵目哀傷,心裏越發疼痛,無法自持,便又決定要對自己做狠絕之事。
晚霞今日格外濃重,夕陽透過山間樹影照進屋內,天卓在門口站了好久,最終還是敲響了葉舟的房門。
葉舟早已感覺到天卓就在門口,終於聽到敲門,便走過來開了門。
“明日我便回宮,你若不願同行,可以不去。”天卓沒有進屋,也沒有看葉舟,隻在門口側臉看著窗外說了這麼一句。
葉舟愕然,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這裏共有七個身份和去處,真人均已安排好,你可以自選一個。”天卓遞過來幾隻信封,接著說道:“都是封好了拿出來的,我沒有看過。”
葉舟震驚的看著天卓,心裏仿佛一座山轟然崩塌。
“你是要我徹底消失,像從未出現,也再找不回,是麼?”說完這一句葉舟的淚水奪眶而出。
“葉舟,我能給你的太少,也隻剩這份自由了。宮裏我自有辦法安排,不會有人找到你。”天卓依舊側著臉看向窗外,此時他又感覺到了在溫泉水中沉溺時的窒息感,心裏好似有一個人想拚命掙脫,卻被另一個人狠狠摁著。
這些天裏,葉舟不是沒有想過一走了之,畢竟她與天卓還沒有到情定終身的程度,連夫妻之名都人人隻當笑話,更不用說夫妻之實了,若早晚殊途,此時割舍,才是上策。
更何況她從小修禪學以養棋道,自視已有修為,這大千世界,寥寥眾生,都如夢幻泡影,更何況情愛之事,不過是因果幻像,罷了罷了。
“瑞天卓,你果然能做狠絕的帝王。”葉舟從他手中接過了七隻信封。
瑞天卓迅速轉身離去,再多一刻他都撐不住了,他心中此時思念之河已是洪水滔天,但他仍然自信,自己鋒利的心,可以斬斷一切。
他懂葉舟,所以才知此時必須放手,不然就會讓她一生背離自我,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隻這一次決絕,他尚能提起一口真氣撐著,但若再不放,他自己也不敢說,是否還能摁住心裏那個掙脫的人。
葉舟掩上門痛哭起來,見天卓如此決絕,知道他定要走帝王之路,那麼自己的離開已是必然,既是必然,哭也無用。
漸漸收住了情緒,葉舟拆開了一個信封,看到裏麵隻有一張銀票,便懂了桓佩的意思:若真有什麼身份和安排,天卓想找還是有蛛絲馬跡能找到,但這種流放,隻是天高路遠,隨心而行,所以去哪裏甚至連葉舟都說不定,別人又怎能找到呢。
桓佩心智高絕,自己一生未能成就的路,便交給自己的兒子去完成,她選了葉舟,以為她們會是同樣的人,卻不曾想自己也會錯判。
但此時,葉舟心中卻升起一個疑問:瑞天卓呢?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自己真的想過要什麼麼?
葉舟知道自己還是割舍不下,還抱有這些虛幻的臆想,可她就是要去問個清楚,不然無法甘心離去。
她急急衝到天卓門前,沒有敲門便推門而入,眼前的一幕令她痛徹心扉:
瑞天卓赤裸著上身站在窗口的寒風之中,正在用短刀割著自己的手臂,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滴撒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