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卓，你現在還不宜起身，回床上躺著吧。”葉舟邊說邊去推掉天卓抓著她的手，但天卓並不鬆手，而是又緊了緊。
“姐姐，別走。”瑞天卓似用著哀求之音，他痛恨自己此時還是要讓葉舟拿出同情，才能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想要，他差點永遠看不到她，此時隻想貪這陪伴，多一刻是一刻。
葉舟見天卓拚了無力的身體過來拉住自己，知他不想讓自己離開，心便軟了下來，輕輕將兩隻手都搭在他的胳膊上，攙扶著他回到床邊坐下，又取來梳子，幫他把頭發解開，一縷縷的梳順。
“天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葉舟一邊理著天卓的頭發，一邊講了起來。
“我曾在一本書中讀到過一個凡人想要修仙長生不老的故事。這凡人四處求仙問道，終於有一日在一座山頂的寺廟上，遇到了一位高僧，向他傳授了神仙修煉之法。
高僧說：你隻需在寺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語苦修三日，便會得人生三世幻覺，隻要你記住，無論人世經曆如何都不得發出一聲言語，那麼三日苦修之後你便可得道成仙，但若你未能忍住，隻要發出一個動靜便會立刻回到寺廟苦修的現實中來，此生再無緣仙道。
凡人依高僧所言而行，很快便進入了第一世的幻象：
此一世，他是種田的農夫，雖不能言語，卻有良妻相伴，一生勞苦卻不離不棄，妻子臨終時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可以說話的，能不能對我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也好，讓我知道你對我的真心，我便死而無憾了。凡人雖然心痛，但謹記著高僧的囑咐，隻是垂淚搖頭，看妻子含恨離去。
經此曆練，他得了第二世修行，此一世他是個與母親相依為命的少年，災荒之中母親為給他換取食物屢屢獻身惡霸，某一日惡霸在他眼前殘害其母，並說隻要他願意說一個字出來，便可救他的母親。他內心憤恨至極，痛不欲生，卻始終未發一言，母親被惡霸殘害至死。
終於到了第三世，此一世凡人成了女子，卻未嫁良人，她日日被夫君施暴，好不容易誕下了一個孩子，這一日夫君醉酒又將孩子拎到井邊，對她說：你明明可以說話，卻不想跟我說話，今日你再不言語，我就把孩子扔進井中！凡人仍然堅持不語，酒鬼夫君便真的將孩子撒了手，而此時，凡人忍不住驚叫大喊，“啊”的一聲，凡人回到了寺中，高僧就在眼前。
凡人知道自己再無仙緣，但卻並不遺憾了，他下山前對高僧說：生而為人，便守人性，此生即便隻是短短幻像，也願追隨真心，做個真正的人。”
故事講完，葉舟已將天卓的頭發理得整潔利落，反倒是她自己，仍然一頭的淩亂潮濕，未得梳理。
葉舟低頭看向天卓，他此時正緊閉著雙眼，卻已有再含不住的淚珠，悄然滾落臉頰，葉舟知道，這故事，他聽進去了，便也不忍再多說，隻得默默轉了身，準備退出房去，給天卓留下自己思考和選擇的時空。
但此時床榻上卻傳來天卓沙啞而寒冷的聲音：“葉舟，我是沒有人性，但你也不要自作聰明，以為自己什麼都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