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雲走出小巷後,天色已經漸漸暗沉,京城都已被巡邏完畢。江念雲便回了家中。
剛走進府中,便傳來一陣陣的歡笑聲,江念雲的母親楊湘坐在椅上邊繡著荷包邊和身旁的兩位嬤嬤笑語盈盈的講著話,身邊嫂嫂柳安也笑著
江念雲也上前行了個禮,隨後走到楊湘旁邊笑著問道:“娘親和嫂嫂嬤嬤在說什麼呢,我也要聽。”
楊湘說道:“京中禮部侍郎府的那個王氏你記得嗎,昨天在國公府辦的賞花宴上丟了大臉。王氏女兒本來看上了刑部尚書府的小兒子,讓王氏知道了,王氏覺得甚好,這樣既能讓女兒嫁的好,沒準還能讓夫君仕途更順遂一些。”
江念雲驚了,“那禮部侍郎都快年過五十了吧,不可能晉升了吧。而且若我沒記錯,刑部尚書家的小兒子文采甚好,明年便要出仕,不出意外最差也是個二甲。王氏是續弦,母家也是個小官,身份門第都不般配,要刑部尚書小兒子娶她女兒,王氏莫非是動了什麼歪心思?”
柳安接過話茬,“阿雲,你可是說對了,那刑部尚書的小兒子可是與我母家伯母的甥女兩情相悅,誰知這王氏今天在國公府的賞花宴上大鬧,不知從哪尋個假模假樣的玉佩說是刑部尚書小兒子給她女兒的定情信物,還說可以和我母家伯母的甥女平起平坐。”
楊湘蹙著眉,“本來王氏雖是續弦,但是女兒真要議親憑著嫡女的身份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結果王氏這般話擺明了就是說做平妻,本朝律法不允許平妻存在,在天子腳下說這話,刑部尚書家是斷然不會娶的。”
楊湘剛說完這話便響起陣陣腳步聲,往院外看去,原是江念雲的父親江旭和大哥江彬。兩人一個身上充滿殺氣,一個文質彬彬。
進到院中,一個坐在了楊湘身邊,一個坐在柳安身邊。江彬率先開了口:“聊什麼呢,前麵和父親回來到廚房那裏的時候便聽見你們聲音了。”
江念雲說了句沒聊什麼,楊湘和柳安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晚膳來了,一群人在餐桌上聊了聊今天的狀況。晚膳吃完後,江念雲和父親、哥哥一同去了練武場。回來幾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熄了燈後,江念雲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今日她在看見許文拳打腳踢那個小男孩的時候,她還是想起了那段塵封已久的回憶。
十四歲初上戰場的那一年,有一次戰役她被派去了敵軍那邊做探子,那邊還有一個探子負責給她打掩護。有一天那個探子突然被發現了,被發現後那個探子被各種拷打,那個探子嘴巴很嚴,被各種酷刑折磨都不肯透露一個字。
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江念雲還是被敵人懷疑上了。沒有確切的證據,他們為了讓江念雲自己承認,帶著她來到了那個探子的行刑室。彼時那個探子被折磨的渾身上下都是烙印,敵人讓她親自行刑,江念雲沒有辦法,如果她承認了,到時候死的將是上萬人,所以江念雲隻能代替行刑。
她從小就見過很多殘酷的戰爭,可當她真的要親手折磨並肩作戰的戰友時,她的內心是煎熬的,後來那天她行刑了整整半個小時,那半個小時對她來講就是徹徹底底的折磨。
最後一次把情報傳遞出去的那一天是那個探子的死期。那天敵人來找了她,她看著昔日替她打掩護的人被一群人抬了出來,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身上潰爛的不成樣子。
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溪邊,溪水很湍急,深的像大海一樣。最後她親眼看著敵人將那個探子推進了溪裏,那個探子瘋狂的伸手想要別人救他,而江念雲那時藏在袖子裏麵的拳頭不斷收緊著,掌心被指甲摳破,血珠不斷沁出。而江念雲像是感覺不到痛覺一樣,她的眼裏隻有那個戰友。
後來打了勝仗,江念雲打聽了那個探子的家鄉,去到家裏的時候發現他有老母 還有妻子兒女。看著他們那貧苦的家庭,江念雲給了錢讓他們可以過好一點。在回京城的路上,江念雲常常夢到那個探子被推下河的一幕。午夜夢回時,她常常驚醒。
那時的江念雲到底隻是十四歲的少女,總會覺得是自己導致那個探子死去的。所以後來她見不得人被推,一看到旁人被推,心底總是不由自主的蔓延出一股恐慌。
年少時的一點小事,後來總會成為耿耿於懷的事情。江念雲一直耿耿於懷這件事,後來成了她的心病,難醫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