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大誌,今年二十七了,村裏像我這麼大歲數的人在家的不多了,整條胡同裏隻有我一個年輕小夥子。對門是大伯家,他已隨大哥在縣城落戶了,大哥家裏有一個兒子,買了兩套房子,有一輛代步車;北鄰居是小叔叔家,也在縣城買了房子,他家的妹妹也在縣城買房了,家裏有兩輛車,一輛汽車,一輛電動汽車;南邊是三叔家,三叔家二哥經濟條件最好,三叔和二哥的嶽父都是生意人,兩人又是獨生子女,生了兩個女兒,縣城裏三套房子,有三輛汽車。胡同北的隔房叔叔家哥哥也在縣城買了房子,商鋪,汽車,隔房另一個叔叔家小我三歲的弟弟也結婚生子,在縣城裏買房落了戶,也有汽車開。

整條胡同,沒有結婚的隻有我,還有我一個七十歲的五保戶侄子,加上他弟弟家有神經病的四十歲的孩子。我不僅沒結婚,連個駕照也沒有,更不用說買車了,當然我也沒有錢,自初中畢業我就到鎮上的鋼廠打工,收入都交給了母親,可是家裏還是這麼窮。

姐姐一家四口也在這裏生活,每天我感覺我是家裏多餘的人。

疫情過後,我七十歲的侄子死了,應該是新冠引發的病症,由於家裏沒有人,三天後才被他弟弟發現,幸虧是冬天,要不然就臭到家裏了,埋了他之後,眾人紛紛議論。

我想到我以後可能還不如他,他還有個弟弟,能去看他,我則什麼都指望不上,我兩個堂哥對我都很好,可他們都不在家生活,我的親外甥可能長大了,就再了不回來了,整條胡同隻有我一個人,想想都可怕。

我其實長的還可以,應該說我們整個張家的人長的都可以,但是現在的女孩多現實呀,我家裏的情況注定我隻能是光棍一條。

想起了過年時大哥對我說的話,“大誌,一個人如果在一個地方活的不好,就應該換一個地方”那天大哥喝醉了,因為我說“以後這條胡同可能隻有這自己了”,大哥有些傷感,對我說了好多話,我都記在了心裏。

真正讓我想逃離是是我在廠裏出了工傷之後,鄉鎮鋼鐵廠管理上也不怎麼正規,那天一根歪倒的吊杠砸到了頭上,砸爛了安全帽,又給我砸破了頭。

醒來的時候,我在醫院裏,陪護的是大哥,“感覺怎麼樣?”

“有點疼”我說

“能不疼嗎?縫了十七針,幸虧有安全帽,要不然你完了”我大哥說的時候眼裏有淚,我感覺人心疼我。

“她們呢?”我問

“在廠裏,快來了”大哥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閉上了眼睛,頭太疼了。

“廠裏都不是東西,劉家那個誰死了給了八十萬,陳家那個也給了七十多,什麼意思,不想給來”這是我母親的聲音。

“你是嫌我沒死嗎?我現在回去再砸一下”我問她。

她終於閉上了嘴,而我的心也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