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京城難得出了回暖陽,冬日倦倦,照在窗上霧蒙蒙的。空氣中帶著微寒的涼意,偶有一陣寒風掃過,將窗簾掀起。
“咳咳,咳咳咳。”
屋內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床榻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形如枯槁的女子,她緊緊的蜷縮著身子,因劇烈的咳嗽,全身不停顫抖,麵容也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變形。
一綠衣丫頭聽著這般動靜,急忙來到女子身前,麵露急色,轉而又慌忙將櫃子裏的衣裳悉數拿出,裹在女子身上。
“夫人,你再忍忍,若水已經去找大夫了。”
就在綠衣丫頭急得在屋內直打轉的時候,一梳著雙丫鬢的丫頭的推門進來。
見若水回來,綠衣丫頭急忙上詢問:“大夫呢?”
若水低頭不言,忽地開始抽泣:“蓮漪姐姐,我沒能請來大夫。”
待蓮漪詢問才知,附近最近的幾位大夫都被另一個院的請去了,而其他大夫再請來得等到明日早晨之後了,若水心知夫人等不了太久,便鬥膽前往那院子,向那院子的主人借一個大夫過來替夫人瞧瞧。
可誰知若水連那院子的正主的麵都沒見到,就被人攔了下來,不管若水怎麼求見,那些人都無動於衷,甚至還出言嘲諷,最後以“婉夫人生了重疾需要大夫”為由將若水趕了回來。
“你就沒說我們夫人也生了急症嗎?”
“說了,都說了,但他們說婉夫人深得王爺寵愛,若耽擱了婉夫人治病,王爺定不會輕饒我;我還說我們夫人是王爺的側妃,論身份和地位都在婉夫人之上,他們,他們......”
剩下的話,若水不忍再說,那些話實在是太殘忍了!
說到此,床榻的女子終於有了動靜,她擺了擺手,招呼著若水上前,撐著殘破的身子起身,有些艱難的開口,聲音嘶啞粗嘎:“他們怎麼說的,都道出來讓我聽聽。”
“夫人。”蓮漪出聲勸阻,她偶爾聽見府上的下人在背後議論,所說的內容沒有幾句是好聽的,多是嘲諷。
“無礙。”
見女子執意要聽,便隻在心中默默歎氣。
“他們說側妃,側妃又如何,那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罷了,放以前興許還能尊稱一聲夫人,可,可如今......”
說著,若水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那位,見她點頭示意繼續才再開口道:
“如今,孟家犯下滔天大罪,整個孟家都已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你說什麼?孟家怎麼了?!”
床榻上的人聞言掙紮著要起來,因情緒激動,還忍不住的一陣咳嗽。
蓮漪趕忙上前扶住女子:“夫人 ,這都是下人胡說八道,當不得真的。”
胡說八道?哪怕她現在真的不受寵,但怎麼說她與王爺也是當今聖上親自指婚,側妃的地位還擺在這裏,那群下人又怎敢如此亂言。
前幾日,她的確聽見一些風言風語,因為擔心,她還特意去找王爺詢問了此事,王爺也說此事不打緊,不過是祖父與聖上在政事上起了口頭之爭,這在往日都是常有的事,不過這次聖上氣狠了些;可如今外麵怎會說孟家被抄斬了呢?
“他們說孟家犯了滔天大罪,究竟是何罪?”
她是祖父到底是聖上的老師,究竟是什麼樣的滔天大罪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蓮漪和若水聞言,驚得跪地俯身,卻不回答這個問題:“夫人,現今您身子虛弱,還請夫人莫管外麵的閑言碎語,先安心養好身子吧。”
“現在外麵都在說我孟家沒了,你讓我如何安心!”
見兩人依舊跪著卻絕口不言,連說三個“好好好”,掀開身上的被子從榻上下來,因連著幾日都未下過床,一陣眩暈感使她險些摔倒,她扶住麵前的圓桌才站穩了身子。
“既然你們都不肯說,那我就親自去問問!”
揚言就要出去找那些府上的下人,蓮漪和若水哭著抱住她的腿,徹底慌了,隻得將所知的都悉數告知:“夫人,是謀反!有人舉報孟家與鎮國公府暗中勾結,意圖謀反!”
“謀反?”怎麼可能呢,孟家怎麼會謀反!
“是謀反,孟家與鎮國公府暗中有書信來往,且有人證,證據確鑿,三日前孟家和鎮國公府於午時三刻斬首示眾。”
“夫人節哀啊!”
這些話就像一根根的針紮在她的心上,疼得喘不上氣,就連吸一口氣,都是鑽心的疼。
她孟宴卿本該跟著孟家去了的,聖上的旨意都已經下來了,是王爺楚鈺攔了下來並向聖上求了情才留了她一命。
孟宴卿裹著一件素白的薄絨披風倚在窗邊,神情呆滯的望著天。
“夫人,婉夫人來了。”
孟宴卿點點頭,神情恍惚間,她便和那位婉夫人在院子內相對而坐,冬日裏的暖陽還帶著一絲暖意,洋洋灑灑的照在她的身上,使她本冰冷的身體暖和了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