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之後京都下起了小雪。

商瑞帶著小跟班林果在文博館二樓的雅間坐了下來,隨後一小斯端來了碳盆放入商瑞所坐的桌子下,又灌了湯婆子遞與林果。

“二……二爺,湯……湯……婆子。”林果從小結巴,說話不大利索。

商瑞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樓下大廳裏的拍賣場,頭也沒回,脫掉身上的貂皮大衣,遞給了林果,“不用了,小果子你拿著吧,這麼冷的天你也暖暖手。”

林果手裏抱著二爺的大衣,捧著湯婆子站在商瑞身後,時不時的叮囑文博館的茶倌兒上熱茶。

林果叮囑的緊了,年紀較小的茶館兒有點不樂意了,抓住另一位在二樓服務年紀較大一點的茶倌兒問道:“這人是誰啊,派頭這麼大。”

那茶館兒拉著他到一旁道:“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坐在雅間的是誰也不怪,這是京都商會會長的二公子,商二少。

半年前剛從大不列顛國回來,你沒看他和咱們都不一樣嗎?穿著新潮的西裝,梳著油頭。”

“哦,這樣啊。”

兩人正說著,樓下響起了叮鈴鈴的搖鈴聲。

一渾厚的聲音響起,“各位爺,我們的叫賣即將開始,價高者得!”

話落,一四四方方披蓋著紅布的箱子懸著鐵鏈而下,穩穩放置中心展台。紅布掀開,透明箱子裏是一尊雞首壺。

那渾厚的聲音又響起:“起拍價一千,讓我們請出今天的拍賣官兒。兔爺!”

最後一個字滾落在地,拍賣台後麵的暗門裏走出來一位,烏黑長發,戴著兔頭麵具,身材姣好的男子站在台上向各位爺鞠躬。

二樓的商瑞用手指敲著欄杆,問林果,“什麼時候京都有了這項玩樂?”

林果說來也奇怪,遇到二爺的問題竟不結巴了,微微弓背在他身後說:“爺,您出去的時間長了,五年前這兔爺來了,京都就開始有了這項玩樂,很多人並不圖買什麼東西就想見見兔爺的真麵目,可是從來沒人見過。”

商瑞淡淡道:“是嗎?”

他接著觀看樓下的拍賣,眼神竟落在拍賣台上那少年的身上移不開眼了。

樓下拍賣台上的少年穿著身黑色貼身小馬甲配白襯衫,及腰的發端串有幾顆白玉珠子,拿著木槌的細白腕上戴了隻雙龍銀鐲子,每一次叫價那一張一合的嫣紅小嘴上的痣掛在唇珠上呼之欲出。

商瑞之所以出現在文博館,主要是因為他娘來年二月要過四十大壽,想著能不能在文博館挑件小玩意兒給他娘樂嗬樂嗬。

正在商瑞出神之際,那尊雞首壺被一位洋人以兩萬塊的價格拍了下來。

忽地,他看見拍賣台上的兔爺,輕魅一笑。

這一笑竟在他心裏落下了小小的烙印。

一場拍賣會下來,商瑞就盯著兔爺了,完全忘記了自己來文博館的事情。

會場的物品多數賣給了洋人,兔爺也從暗門退出了拍賣場。

這道暗門通往後街,那裏早有文博館的人準備了黃包車接兔爺。

兔爺坐上車,摸著口袋裏剛剛在暗道裏文博館的劉管事給他的‘抽水’,笑著把臉上的麵具摘下來放進了大衣口袋裏。

這錢也太好賺了吧,七成的贗品都賣給了洋人,自己還能在每一次叫價上抽百分之二十的水,現在口袋裏鼓鼓囊囊的,又可以去嚐藝樓大吃一頓了。

嚐藝樓最近半年出的那道醬肘子太好吃了,想想都要流口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廚子才如此好吃。

兔爺滿心想著醬肘子,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剛出了巷子就被一輛黑色雪佛蘭小轎車給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