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發表示，他對自己的行為並不後悔，他難過的是自己沒有和孩子一起去死，他擔心的是現在老伴的身體和健康狀況。於是我告訴他，他的老伴和家裏人都好，同時他不要擔心，也不要沮喪，還是要好好活下去，因為家裏人都希望他好好活下去。
結束了對方文發的會見，已經是中午十分，我和宋銘凱依照前一天的約定一起去了那家青椒魚火鍋店，兩個人點了一條魚，一邊吃一邊聊著。
“你說方文發會被怎麼判？”宋銘凱夾一塊魚放在我碗裏，“我覺得他們一家人都挺可憐的，但也覺得他大兒子有點不像話，隻管自己的小日子，不顧老人和生病的孩子。”
“這也不能怪他。”我說，“他總不能為了這個孩子丟下更小的那一個，我們也不能要求他為了這個孩子放棄自己後半生的幸福。至於方文發，”我思考了一下，“我覺得多半是死緩或者無期吧。”
午飯後，我們到第二看守所附近的水庫上去走了走，下午兩點半，我們排到了一號會見室。
楊誌偉瘦瘦的，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一些，想想也是，犯了人命案，被限製人身自由，等待著最後的判決，心理和生理所以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我和宋銘凱說明身份，詢問楊誌偉是否同意我們作為法律援助律師為他辯護，他表示同意後，我開始就案件經過和一些細節對他進行提問。
楊誌偉對案件經過的陳述跟我在案件卷宗裏看到的他在公安機關的供述基本上是一致的。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但楊誌偉對於案發當天他如何進入王老太家，以及如何在王老太發現他之後殺害王老太，之後又如何處理屍體等等一係列的經過都還記憶深刻。看來，案件的事實應該是沒有什麼爭議的。
照例，在問完關於案件事實的問題之後，我問楊誌偉有沒有什麼需要我轉告家人的。
“不用了！”楊誌偉低下頭，幽幽地說，“我父母在我讀初中的時候就過世了，家裏就隻有大哥和大嫂。我和他們關係不好……大哥，特別是大嫂覺得我拖累了他們，所以我高中畢業以後就自己單過了。”
“你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們知道嗎？”我突然覺得鐵柵欄後麵的這個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要不要請他們給你打點生活費，或者開庭時要不要通知他們來旁聽？”
“不用了！”楊誌偉突然低下頭，哭了，“他們不會管我的，我也沒臉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