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平地而起的大火燒了村祠堂,兩人站在祠堂麵前良久不去。
伏靈看著這祠堂內擺放著的靈牌越瞧越覺得令人作嘔,這靈位一百三十二位,獨獨沒有女子的位置。
那些女兒家們又是誰家的女兒,又是多少父母的辛酸淚?
她不自覺地攥緊拳頭,複而緩緩鬆開,聶京元站在她身後看著伏靈慢慢下沉的肩深知她心中所想,於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寬慰。
“就像那判詞所說的,善惡終有報天理昭彰。”
話音剛落,祠堂內同時傳出來女子哭喊聲與男人們奸佞的笑聲,這樣頗為極端的聲音混為一談,如泣如訴。
於火光之中,伏靈看見了朝著她微笑的李三娘,她對著伏靈揮手告別,伏靈鼻尖一酸同她告別。
那大火燒掉了吃人的活窟窿,碳焦掩蓋了祠堂曾存在這世間的一切痕跡。
外麵漫天大雪毫無消止的意思,兩人無處可去,聶京元帶著伏靈走進這燒得隻剩下框架的祠堂暫避風雪。
分明這都是相同的滿天大雪,伏靈看著如柳絮般飄飛的鵝毛大雪,心中感歎。
一把大火燒了這吃人血窟窿,一場大雪將人間煉獄掩蓋,白茫茫一片好似天生如此,從未會有人覺得這此處會是杏花村。
風雪止,柳條仍飄搖。
坐在門檻上的聶京元起身踏出祠堂,冷眼瞧著被燒為灰燼的靈位,輕蔑一笑。
始至兩人踏出庭院,白晝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永夜星河。
永遠都走不出去的詭異祠堂,穹頂壓近,星河泛濫傾斜人間。
“勿視勿怕,此乃幻覺。”
伏靈點點頭,為自己蒙上眼紗,聶京元見狀立刻攥著她衣角,確保兩人不會走失。
“杏花村的故事遠沒有這麼簡單,小娘子,你可做好了要長久留在這裏的準備?”
“我想也是,有小郎君在娘子又有何懼?隻是眼下乏了,想要找處地方歇歇腳。”
伏靈站穩腳跟,立在原地等待後方的聶京元走到她身邊。
聶京元將絲帛慢慢收束,在左掌上繞上幾道,他仰頭望天,長籲一口氣。
短時間內不解開杏花村的謎題,出去無望。
“回祠堂吧,目前整個村子最安全的地方。”
伏靈瞪大了眼睛,也是千萬般不敢相信要回到原來那鬼地方可轉變又想到之前村口那怪樹,她打了個寒顫,隻能硬著頭皮跟聶京元回去。
況且有聶京元在,她倒是放心自己暫時性命無憂,若是真有個萬一了,那就是她自己命不好。
兩人回到祠堂,伏靈隨便依靠個櫃子就睡下,聶京元布好結界後小憩片刻。
夜半,飛鳥撞在結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兩人聞聲抬眼,看見外麵烏壓壓一片鴉群蓋頂。
它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撞死在結界上,很快,結界上就被塗上一層厚重的鴉血,漸漸出現了裂隙。
方才還是無暇的月此時變成一輪血月,那烏鴉眼睛顏色同望舒一致。
聶京元手上掐訣,燃滅引魂香的刹那,他睜開那雙鎏金色的眸子,口中喊道:“破——”
白光乍現,伏靈適時闔上眼,白光閃過,結界外散落一地烏鴉屍體。
聶京元將結界收回,腳踏過烏鴉的屍體濺起一地血腥。
村口結界破了,隱約能聽到前方嗚咽的哭泣聲。
“小娘子,走吧。”
“做什麼?”
“砍樹。”
袖中甩出一個袖珍的小玩意,等伏靈再抬眼去瞧,那袖珍小玩意就變成了聶京元手中的長戩。
先前是他錯會了,這樹中封印著無數惡靈,不就地拔除,後患無窮。
他帶著伏靈一路來到村口,伏靈蒙上眼,站在聶京元畫好的結界內。
長戩一揮,斬斷盤根錯節的糾纏藤蔓,上麵的人頭落地聶京元用長戩插進頭顱中,腦花四濺。
他一麵無情碾壓頭顱,一麵慶幸伏靈沒有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忽然,藤蔓在伏靈腳邊纏繞,準備趁在場兩人不備搞偷襲。
誰知伏靈掏出袖中的符籙貼在屍首上,隨後符籙生效,屍首爆裂,血水染髒了伏靈的衣擺。
待聶京元處理妥當後,才察覺伏靈自己一個人解決了問題。
伏靈摘下眼紗,看見提著染血長槍站立在她麵前的聶京元,聶京元伸出拇指為她揩拭臉上的血,溫柔一笑。
“怎樣?我這算是學成了?”
“娘子果真天賦過人。”
將樹上掛著的人頭一一鏟除後,聶京元口中念訣,整棵樹轟然倒塌。
久違的,看見了天上望舒,朗朗月色籠罩大地,整個座杏花村的全貌昭然若揭。
沉澱許久的古老村莊在今夜複蘇,沉寂已久的真相漸漸浮出水麵,歲月本就如此,滄海桑田變幻足以覆蓋所有痕跡。
身後通往外界的路明晰起來,兩人踏出村再回首時那村子早就不見。
起初伏靈還能驚訝好些時候,但現在,她心中平靜,司空見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