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及笄宴(1 / 1)

使女伺候伏靈沐浴,等待沐浴後為她呈上熏了整晚香的石榴色長襦裙。

待少女穿上衣服,使女在她額間點上梅花花鈿,複而在酒窩兩處各點上麵靨。

一對柳葉彎眉,秋水翦瞳含情眼,點絳唇桃花麵,生得要比出水芙蓉更昳麗,肌膚凝雪。

臂釧反倒更襯得她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天人之姿。

瞧見他人眼底的羨豔,伏靈心底更生出一抹淡淡的憂傷。

旁人羨慕她本是孤苦伶仃身世如浮萍的孤女卻能有幸被心善的劍莊莊主夫人收留,在其膝下享盡榮華富貴。

可這樣如同籠中之鳥的束縛令她堪堪喘息,倘若有機會逃離這裏,即便讓她拋去這些榮華富貴,那她也甘之如飴。

使女替她更衣,有別出心裁的替她梳了雙鬟,伏靈瞧著黃銅鏡中的模糊人麵,笑意不達眼底。

出了耳房,她隨使女步入東廂房,此時的伏沐正站在劍莊外的長階上迎客。

伏靈看不見外邊是何種光景,但能聽到外邊鑼鼓喧天,深知外邊熱鬧非凡。

思及到此,她又掩麵歎息,自莊主與夫人駕鶴西去後,長兄如父,她被兄長照顧七年可她愈發對此感到不適。

伏沐對她的感情並非是尋常兄妹之情,他對她更加掌控欲,以致於她直到及笄都不曾有人提親,更別提什麼邁出家門。

以“親情”實施私欲,將她困在這深閨之中,猶如井底之蛙,不見天日最後惶惶而終。

禮樂正式奏響,待所有賓客都入座後伏沐方才開口:“今日,小妹伏靈成人笄禮,感念賓朋佳客光臨使得寒舍蓬蓽生輝,下麵小妹伏靈的笄禮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東廂房的使女小心催促著伏靈走快些,莫要誤了良辰吉日。

伏沐以盥洗手,於西階就位;伏靈至場地中,麵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後麵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伏沐手持玉梳為她梳頭,伏靈隻覺得脊背發涼,不知哪來的膽量竟然想當場掙脫。

可她依舊是有賊心沒賊膽,待伏沐梳頭完畢,將玉梳放在席子南邊這一係列動作過後,她都不敢聲張。

伏靈轉向東正坐,有司奉上羅帕和發笄,正賓嘉元德走到她麵前;高聲吟頌祝辭曰: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此人伏靈識得,是父母的舊友,如今也算是武林中有臉麵的人物,被奉為正賓她毫不意外。

嘉元得跪坐下為伏靈梳頭加笄,爾後起身,回到原位。

伏沐為她象征性地正笄,伏靈起身,向嘉元得作揖祝賀。

伏靈回到東廂房,兄長從有司手中取過衣服,命她去房內更換與頭上發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伏靈著襦裙出房後,向來賓展示,後麵向父代行父母之行的兄長行正規拜禮,以表對養育之恩的敬重。

她強忍著胃中的翻湧,咬著銀牙,對兄長行拜禮。

伏靈麵向東正坐,嘉元得複洗手,再複位;有司奉上發釵,他接過,走到伏靈麵前,高聲吟頌祝辭曰: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伏沐為伏靈去發笄,嘉元得跪下,為她簪上發釵,然後起身複位。

兄長幫她象征性地正發釵,嘉元得向她作揖後伏靈回到東房,兄長則是站在屏風外邊取衣協助,去房內更換與頭上發釵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禮成,望著席間的眾賓客,伏靈隻覺得自己被這繁瑣的禮遇漲昏了頭腦,又覺得裝模作樣的兄長甚是豬狗不如。

伏沐所想的,不就是將她困在這宅院中,成為他的掌中嬌,難為他逢場作戲。

三更天,打更人敲了三下,賓客興盡而返,此時伏沐還不忘自己的身份,為她夾菜。

即使偽裝得再好,也難以掩蓋他這衣冠禽獸齷齪下流的思想,也正是此時,伏靈更加堅信自己要逃離這裏的信念。

“有勞兄長費心,小妹今日實在疲倦,雖有損禮數,但還望兄長見諒。”

以老莊主在江湖中的地位,來參加她及笄宴的都是武林當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久在深閨,疲於應付,這個理由那是天衣無縫。

伏沐笑著放下手中的玉箸,點頭應允。

瞧著眼前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著實令她膽戰心驚,這樣吃人的府邸,可不容她待上半刻。

於是,伏靈幾乎是以逃脫的狼狽姿態退場,回到耳房,她先是屏退了屋內的使女,一陣翻箱倒櫃,在床底找出這些年來她私藏的首飾頭麵。

匆匆打包好行囊,伏靈急的在房內不停地踱步,這次她不再等待,隻有今晚這一次機會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