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鼓聲由遠及近,慢慢變得急促,這聲音呈三麵夾擊之勢而來,將林中的飛鳥走獸嚇得驚慌失措,匆匆尋了那沒有鼓聲壓迫的方向,倉皇逃竄。
而那一頭,無色彩旗迎風招展,一排排身披軟甲的衛士早已嚴陣以待,他們簇擁著一隊人馬,為首的男子麵容清俊,一雙春水般的眼眸帶著一抹看不透的清寂,他身穿白色雕龍金絲甲,胯下一匹雪色良駒,卻有四隻火紅的蹄子,傳說這種良駒為白龍與火鳳所生,是八駿名種之一,千金難覓。男子一手拿著雕龍長弓,一手撫摸著馬兒銀絲般的鬃毛,眼中卻無肅殺之意,似乎隻是為了來這看一眼藍天與繾綣的白雲。
遠方的林中穿來雜亂的鳥鳴獸吼,漸漸的,目光所及,已經掀起層層的塵霧。
“大王,可以下令了。”男子身邊,一位黑色鎧甲的男子請示道。
“好。”被尊為大王的男子點了點頭,眼中卻劃過一絲不忍,默默將侍衛遞上的頭盔帶好,俯身在馬耳邊柔聲道:“逐日,我們出發吧。”說完抓住韁繩,快下的良駒長嘶一聲,邁開如血的四蹄,向林中奔馳而去。
“聖駕出狩,眾將跟隨!”黑甲男子大喝一聲,率領其他將士一起跟著殺入林中。
馬蹄翻飛掀起的塵霾中,飛箭如雨,驚魂未定的小獸淒淒地哀嚎著,在箭雨中倒下,馬隊歡暢前行,後麵隻有跟隨的步兵,將哪些倒地的飛禽走獸一一抓住,塞入籠子中。
鮮血,哀鳴,刺激著年輕將士們的耳目,讓他們更加興奮,那些怯懦的野兔雉雞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紛紛深入了林中尋找大型的猛獸,想要好好顯一顯自己的威風。
隻有黑甲的男子,寸步不離,跟著大王,看著他慢悠悠地拉弓,射箭,飛羽飛入草叢,將一頭嚇得原地打轉地小野豬驚得跳起,眨巴著眼睛望著鮮衣怒馬的人,又是一箭,射在那野豬的身側,它這才倉皇地轉身,遠遠逃開了。
“大王,這是第七隻了。”黑甲男子歎氣道。
“孤王箭術不精,讓明玉你看笑話了。”年輕的大王倒是並無一絲失望的神色,嘴角反而噙著笑意,看著那小野豬翹著圓滾滾的屁股消失在草叢中。
箭術不精……黑甲男子搖了搖頭,他叫翠明玉,與這位年輕的帝王塗歌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的文治武功,知道他每次射靶都是百發百中,偏偏一旦遇了實物就開始“不精”起來,卻每次都將與那動物擦身而過,反倒給它們指明了一條生路,他的這悲天憫人性子,他如何不知道?無非是不喜這無辜的殺戮,可塗歌偏偏生在這不能動情的帝王之家,讓他如何不憂慮?
“報~~~!”一騎飛奔而來,“回稟大王,西山林中發現一隻天狐,將軍們不敢隨意射殺,特來請大王前去!”
天狐,並非會飛的狐狸,而是一種渾身血紅的赤狐,傳說中最嗜血,愛食孩童,才有這樣美極的皮毛。這樣頂級的獵物,將士們自然不敢隨意射殺,要留給尊貴的皇帝陛下。
“天狐?不是十幾年未現世了麼?”塗歌眼中閃過驚異之色。
“既是狐狸,那自然不能放過,大王,這可是為民除害啊!”翠明玉麵帶喜色,催促道。
“去看看。”塗歌調轉了馬頭,向著西山的方向而去。
這是一隻成年的天狐,一身如焰的皮毛在陽光下顯得十分妖異,它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隻美味的野兔,絲毫不理會身邊拿著弓箭將它團團包圍的將士們。
“大王駕到!”一聲令喝,鐵桶般的包圍圈中破了一個缺口,缺口中一匹紅蹄雪馬傲然走出,塗歌看到那火紅的狐狸也是一愣,然後緩緩舉起弓箭。
“嗚……”那火紅的狐狸黑眸狡黠一笑,忽然放了口中的美食,一臉楚楚地望向塗歌,顯得無辜至極。
塗歌的雕龍長弓一僵,卻再也沒拉開弓弦的勇氣,那天狐嗚嗚叫著,仿佛一隻離了家的寵物犬,搖了搖尾巴,偏著腦袋看向塗歌,眼角濕潤,似乎要流下淚來。
這下不隻是塗歌,就連剛才還殺氣騰騰的將士們都動容不已,紛紛放下弓箭,眼神迷離起來。
“籲呼呼!”塗歌胯下的火蹄良駒看著那天狐靠近,不安地嘶鳴起來,前蹄不耐煩地踏著地麵,同時驚醒了馬上的翠明玉。
“不好,天狐的媚術!”翠明玉忽然驚醒,剛才他一時恍惚,覺得那天狐就像自己兒時養的忠犬一般在撒嬌,隻覺得滿心溫柔,想要上前撫摸,幸好塗歌的逐日警覺提醒了自己,可是塗歌卻已經翻身下馬,徒步走上前,看樣子就要去抱那天狐,那天狐臉上還是嬌憨可愛的神色,隻是忽的身後豎起三條尾巴,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