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過我爸媽家了?”

“是啊,第一次被嶽父趕出家門,也算是一個新鮮的體驗了。”高興笑道。

成玉終於停下手裏的活兒:“什麼?他連你都趕?”

“那可不?在他眼裏,我跟你當然是一體的,沒了你,我在嶽父眼裏可能什麼都不是。”高興繼續自嘲。

“是他不講道理,對不起。”

高興走到成玉身邊蹲下來,誠懇地道歉:“成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對你的痛苦和矛盾,表現得像個旁觀者,沒有做到感同身受。”

“我不會要求你感同身受,因為你永遠不會切身體會我的痛苦”,成玉頓了頓,看到高興又要解釋,抓住他的手,繼續說,“我說的不是氣話,這隻是一個現實。我們的家庭環境不一樣,你的父母是開明的、你的姐姐們是上進的,客觀事實決定了,你的心是自由的、無負擔的,而我,可能永遠無法做到。”

成玉說著流下淚來。

高興沒見過這樣的成玉,他伸手幫她擦眼淚,輕聲說:“我以為我這兩天想得夠深入,已經完完全全能體會你的痛苦。此時此刻,我承認你說的對,‘感同身受’這個詞,隻能是一種比喻。”

“但是,成玉,請相信我完全能理解你,你此刻的眼淚,不是痛苦、憋悶,而是出於對家裏深沉的愛,你不會嫌棄你的父兄是這樣的人,困擾你的隻是還不知道該如何幫助他們。”

成玉再也忍不住。

劉阿梅看到丈夫的兩個妹妹、兩個妹夫一起上門的時候,心裏有些竊喜。她知道這兩個妹妹一定是站在一邊的,現在她仍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看到公公和他大兒子被氣成這樣,心裏終於出了一口氣。

成老漢好歹還是給了大女兒和大女婿一點麵子,沒有再趕成玉和高興出門。

“爸,在來之前我去雜誌社要了一些讀者來信,您能不能先聽我說說?”高興話一出口,連成玉都愣住了。她以為她爸真病危,走得急,都沒想到這些。

不知道嶽父是默許,還是不想同他們說話,高興也不管那麼多,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除了批評“長子長孫”這種封建思想對其他子孫不公平外,更多的讀者是擔憂文中“長孫”的未來,對這個爺爺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指責。

“爸,其實大家都能理解‘隔代親’,可是,大家又都知道,‘慣子如殺子’,爺爺溺愛孫子到了兒子兒媳都放棄孩子的程度,這叫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大問題。”

成老漢長久的沉默讓一屋子人都以為他受到了震撼,他一開口卻讓眾人都愣住了:

“說完了吧?說完了你們就走吧!以後這個家裏不歡迎白眼狼回來,你也不要再寫我家的事!”

“別以為你嫁到了城裏,就是城裏人了。如果我們被人嘲笑,你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回城的路上,父親和大哥的話刺激著成玉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