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三年春,第一場春雨落下,大地恢複了一片生機,一切都綠起來了。
我不是很喜歡春天,因為它和我的人生背道而馳,我的人生沒有一點光亮。
我沒有名字,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來自哪,隻是從有記憶開始,就呆在這嘈雜且肮髒的市井之地,從小就靠偷和搶才勉強活下來。
我也曾向往過一般姑娘會喜歡的生活和小玩意,但後來隻覺得那不適合我,我怎麼配……
一次,我照常在街頭做著我的“小生意”,有位公子告訴我,要我帶著官兵去春風樓,隻需要這樣,他就給我一罐銅錢。
我沒道德,也不問原因,我答應了,因為我很需要這筆錢。
每次靠自己得來的食物,總會挨一頓毒打,有這不挨打的好事,傻子才會拒絕吧?
但是我沒想到,還真有人拒絕。
一個比我看起來大不了多少歲的姑娘,身後護著一個野狼般的小男孩,隻看那雙眼睛,就知道這人一定不會一輩子就這樣。
那位公子輕蔑的看了眼姐弟倆:“就你們這窮酸樣子,也配拒絕本少爺?來人,給本少打!”
我冷眼旁觀,並不出聲製止,且不說那公子一定不會聽我的,更多的,大概是我鐵石心腸吧!
離開前,我和那少年有一瞬間的對視,我似乎感覺他對我敵意很大?
打人的不是我,讓打的也不是我,他憑什麼對我這麼大敵意,什麼道理?
於是,我大聲嗬斥一聲:“住手!”
顯然,那公子不會聽我的,打人的人倒是停頓了一下,沒聽公子吩咐,就繼續打了。
我對著少年聳聳肩,少年似乎看我的眼神更狠了,我無所謂,任由去了。
那公子聽我一嗓子後,挑眉問我:“小乞丐什麼意思?認識?”
我偏頭看了眼財大氣粗但無腦的公子哥,又看了眼那位姐姐,想起來很小時候,我也曾得到過一個大姐姐的幫助,才得以活下來的,而且看這姑娘臉色不是太好,或許是身上有疾,於是我回答道:“嗯,這姑娘。”
那公子來了興致,忽悠我道:“那你再幫我個忙,我就答應你不打她了,如何?”
我一聽,不打她?那意思是他繼續咯!很好,我喜歡。
我爽快應下,條件是要帶上那姑娘一起去。
公子哥答應的很爽快,他道:“帶著衙門去了那後,去天字一號包間,抓一個叫謝淵的人。”
我茫然點點頭,謝淵?我又不認識!
那姑娘本不打算跟我一同走,死活要和弟弟在一起。
救下這姑娘的那刻,少年看我的眼神都變了,但我不在乎。
我隻是壓低聲音跟姑娘講:“我們隻是小孩,怎麼可能是這些人的對手,等我們出去了,找大人過來幫忙啊笨蛋!”
姑娘被我提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對地下被打的一直喘粗氣的少年點點頭,那眼神仿佛在說:等我,姐姐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離開這醃臢之地後,那姑娘就著急跟我道別,我沒理會,隻是沉默著遞給她半罐銅錢,她不肯收,她說她不會接受這嗟來之食。
我笑了,淡淡道:“肺癆成這般模樣,你以為你的自視清高值幾個錢?命重要還是名節重要?而且你還弟弟,你死了,他怎麼辦?你很在乎他。”
她愣住了,她似乎有些疑惑,我是怎麼知道她的病情的,對於女孩子,我一般多點耐心,好心解釋道:“小時候跟著個大姐姐討生活,她教我的。”
那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鄭重道:“謝謝你,我叫林柔,你的大恩,我一定會還,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林柔?林家……前段時間被抄了家的那位?
我笑了笑:“無需掛心,我沒有名字。”
她“啊”了一聲,隻當是我不想告訴她,可我確實沒有啊,大姐姐隻會叫我丫頭,還有誰會在乎一個小乞丐的姓名?
林柔默了默,這才道:“下個月的初五,就在剛剛那個地方,我們見一麵,我會還你的。”
我隨意應下,催她去找人了,因為我的工作還沒做呢!
我先去衙門報了案,帶著他們來到春雨樓,直衝天字一號包間。
裏麵空無一人,衙門的人有些惱,說我報假案,要抓我去蹲牢子。
我無話可說,任由他們押著。從隔壁包間走出一個翩翩公子,儒雅大氣,看著年歲也不是很大,應該是加冠禮剛過去不久。
他看了眼我,仿佛佛祖普度眾生,可我就覺得,那一眼很諷刺,我不喜歡。
他說:“打擾一下,敢問這小姑娘所犯何錯?”
眾人見此人,紛紛行禮:“見過督主大人。”
我聞言抬眸,督主?好像是最大的太監?那也挺可憐的。
原本隻當他隨口一問,可聽完獄卒說的話後,他竟點名買下我,還說這件事情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