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的事情總算是塵埃落定,我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也跟著落下,他正式入學時間是在暑假以後,所以現在他還有四十幾天的輕鬆假期。我隻是有些不太明白,俄羅斯的夏季並不炎熱,為何不把假期統統安排在更寒冷的冬天?
回到烏蘭烏德的第二天,我回到了趙哥的鬆子加工廠上班,在這個舉目無親的異國他鄉,這是目前我唯一的賺錢方式,接下來我要更加的努力奮鬥,畢竟除了小昭的學費,國內還有那麼大一筆欠款還在等著我要還。
昨天晚上我和趙哥通了電話,交代了與國內製冷安裝公司的交涉進度,也就是在這月底,他們將會派人飛到烏蘭烏德,進行實地考察和麵談,最後我向他申請了明天正式進廠工作,趙哥此時人在莫斯科,他讓我直接去找王岩報到就好了。
國內的製冷安裝公司,我聯係的是小偉,這種事情沒什麼可考慮的,打著舉親不避嫌的旗號,我也相信小偉安裝冷庫的質量相比較其他公司會更良心可靠些。
我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兒,最後在二樓生產車間裏找到了王岩。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此時正色眯眯地瞧著正在工作中的拉婭。我推門進來的時候,王岩那張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好像我破壞了他什麼好事兒一般。
我禮貌地跟他和拉婭打了招呼,“王主管,趙哥讓我過來找您報到,您看看先給我安排個什麼活幹?”
王岩神情傲慢,冷哼了一聲,“以後進門前記得先敲門,別將國內那些臭毛病帶到這邊來,俄羅斯人可是最注重禮儀和隱私的。”
王岩的話裏帶刺兒,我聽了有點憋氣,忍了忍,還得跟他陪笑說,“王主管,是我失禮了,下次一定注意!”
王岩又白了我一眼,起身從牆上摘下考勤表,扔到桌子上,“喏,把你名字填上,先去廠房裏找老袁吧,跟著那些斯坦人一起,把廠房裏衛生打掃幹淨。”
我填了名字,便急匆匆離開了,這種人我一秒鍾都懶得瞧見他,現在既然惹不起,還是躲而遠之為好。
老袁是九十年代初,最早一批從國內來俄羅斯做貿易的人,賺錢後在這裏娶了俄羅斯老婆,加入了俄羅斯國籍,生了兩個混血女兒,現在已經是當上姥爺,擎享天倫之樂的人了。
老袁為人很隨和,他讓我帶著幾個斯坦人先將堆滿木材的那間倉庫清理出來,留待日後安裝冷庫使用,需要多大空間,清理成到什麼程度,全由我決定,他知道我是懂行的,趙哥又將籌備安裝事宜交給了我。
本以為廢舊的倉庫裏,東西不會很多,當門鎖撬開之後,映入眼簾的是滿滿當當整倉庫的木材,震驚之餘,多少感覺體力上有點吃不消。
老袁看出我的為難,“羅兄弟,這些木材廢棄多年,多半都不能用了,俄羅斯最不缺的就是木頭,就算找到買家估計也沒人會要,你自己看著處理吧,我安排一輛卡車給你們……”說著他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繼續說道,“這是趙總吩咐的,說是讓你看著處理,你當真拿它當垃圾扔了,估計後麵他會找你麻煩,你這邊先將好的木材挑選出來,我給你托托朋友想想辦法,你剛來俄羅斯,萬事多加小心吧!”
聽完老袁的話,我感到陣陣寒意,真是人心不古啊!我隻是想在趙哥手下暫時謀個生計而已,又不是白吃白喝他的,為何要這樣算計我?他跟馬總不是好友嗎?這樣的人際關係,實是難以猜透,但眼下給小昭繳了學費,手裏餘錢已經不多了,如果現在就丟掉了工作,未來的日子定然舉步維艱,縱然心中忿忿不平,當下也隻能選擇暫且忍耐妥協,等把冷庫這事兒給他建完了,我也算對得起他了,也算是對馬總有個交代了,到那時他即便不辭退我,我也得主動提出來,人貴在要有自知之明,得知道進退,死皮賴臉在人家這裏混飯吃,遭了人恨,那就真的太不識抬舉了。
人在沒有退路的時候,往往勇氣就會更勝,我帶著那幾個斯坦人,將一根根木料往庫房外空地裏抬,按照新舊大小差異,挨個分類。工作量比我預期的還要大,整整一天的時間,我們才將門口清理出五平方大小的一塊地方,幾名斯坦人很賣力,除了吃飯時間休息了會兒,其餘時間一直在幹活,沒有人偷懶,也沒有人發牢騷。
晚上回到住所的時候,我渾身像散了架子,躺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小昭看出我的疲憊,懂事兒的自己做了晚飯,還端來一碗麵,放在茶幾上,說等我休息好了再起來吃。
我的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如果在中國,這些木材根本不是問題,隨便聯係一家木材商,都能全部吞掉,並且還能賣上一個好的價錢。無奈這裏是俄羅斯,新木材就很廉價,更何況這種囤積了十幾年的老舊木材,我想了幾十種變廢為寶的可能性,最終都是一個結果,還是當過冬的劈柴燒最好。
未來的幾天裏,我和幾名斯坦人成為了好朋友,患難與共和香煙,成為了支撐我們友誼的橋梁。剛開始我一度以為他們是不吸煙的,每天往嘴裏放類似六味地黃丸一樣的小黑藥丸,直到與我最相好的阿利向我要煙抽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吃的不是什麼中藥,而是煙豆,含在嘴裏尼古丁就會融化,達到和吸煙一樣的解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