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模仿別人(1 / 2)

薑家大院裏的某個旁係,有一位裹小腳的奶奶去世了,去世的時候有風水先生在一個半山腰找到了一處風水寶地,說是適合作為土葬的墓地。

村裏把去世的人埋葬那一天喚為“上山”。上山那一天,所有戴孝的人都會尾隨後麵,使勁兒的哭喪,那天村裏人都去幫忙,有抬棺材的,有舉花圈的,有唱“孝歌”的,有勸哭的;大家都虔誠的做著告別儀式。說到孝歌隊,他們是村裏老一輩口口相傳繼承下來的,一般都是唱出逝者的遺憾,以及後人未盡孝道人已逝的悲愴意難平,那些歌詞也是口口相傳,稍作修改。因著薑的的外公就是孝歌隊伍裏的長者,所以薑的的那天也是跟隨隊伍浩浩蕩蕩的送逝者“上山”。

薑的的年齡小,跟著隊伍後麵走,隊伍裏哭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似乎都很有默契,孝歌鼓點急驟處掌握著哭聲的起點,過了高潮部分就是稀疏的一兩聲像唱歌一樣的哭聲。這些人哭的調子基本都是拉長調子,邊說話邊哭,一聲比一聲高又一聲比一聲低,完成一句完整的哭唱後,有些孝子就會有說有笑跟別人拉家常。

薑的的尾隨在孝子隊隊伍後麵,瞬間也覺得自己一直幹看著,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幹脆也跟著哭,但是要她跟著那些孝子的樣式哭,她還真不會,索性她就想著平時搞破壞後媽媽揍她的時候,想著平時自己委屈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哇的一聲,苦的傷心不已,結果,眼淚一旦湧出,就開了閥,難以收回,哭著哭著都停不下來。結果孝子隊伍哭過一個回合後都停下來了,無意間聽見小孩兒的哭聲,紛紛回頭看看怎麼回事,結果就發現薑的的一臉虔誠的跟著隊伍哭,一邊哭一邊隨著隊伍走,煞有介事,又毫無違和感。隊伍裏有人說:這女娃娃不錯,這個老奶奶去世了,孩子或許有感情,竟這般傷心難過。

薑的的聽見他們這麼說,多少有點繃不住情緒,但又不好意思戛然而止,索性想更多的傷心事,一股腦哭個夠。後來薑的的自己奶奶聽說了,埋汰說自家孫女估計等自己親奶奶百年之後也不見得會哭的像今天這般傷心模樣,也真是不知道咋想的。

很多年以後薑的的奶奶去世的時候,她果真沒那麼哭過,內心深處傷心,但似乎也隻是難過都在心裏,流淚也是躲在某處,沒讓旁人看見。

在後來的年歲裏,薑的的仍然會反複走在好奇的路上,很多時候追究原因都沒有機會得到真實的答案,越是這樣,她就這樣軸的在自己的世界到處碰撞,得不到答案;越是得不到答案,就越是好奇事情背後的答案。後來經過青春期,她會模仿電視劇裏女主角的表情動作和思維導圖去尋找自己的定位,當然有很多時候太理想化,變成自己的獨角戲。獨角戲裏給自己加戲,戲多了把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還會學別人一會兒多愁善感,一會兒故作深沉,一會兒借酒消愁。

戀愛的時候剛好流行愛情,有個小男孩追求就深怕不立刻答應就會戀愛不了,趕緊假模假式的談起戀愛。然後主導愛情的節奏,約會拍照牽手,一起吃飯一起形影不離,成為校園裏流行的小情侶之一。

結婚的時候,也是學習別人結婚時的心情,主導結婚的節奏,告訴未婚夫該求婚了,告訴生日了趕緊準備一個浪漫的驚喜。結婚後學別人要了兩個寶寶,然後被生活磋磨,在苦難中嚐試找自己。

猛然間發現一直在學習別人怎麼生活,都沒有好好做自己,一直想學的樂器沒有機會再去摸一下,一直想當的作家,也是在一片荒蕪的忙碌中被擱淺,一直想優雅漂亮自信的活著,卻因為一地雞毛的生活羈絆、捆綁,無法真正看到自己。

於是乎,某年的某天,心神俱疲的她獨自一人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她以為可以做自己了。結果她小時候的心理應激反應仍然很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