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鍾聲響起,煙火在夜空中盛放,綻開一朵朵稍瞬即逝的花朵,新的一年在無數的倒數聲和夜空中的煙火中到來。

天台的風很冷,至少在現在這樣的溫度已經將李牧凍得直打哆嗦,突然興起登上了天台,也是不過是抬頭仰望林立的鋼鐵都市,二樓其實沒有那麼高,與周圍動輒十數層的高樓相比。

是硝煙的味道,那一種刺鼻的味道,循著望去,熾烈的花朵在他的眼裏、身上綻放,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聽到的最後話語,是一句“危險!快躲開!”

他沒能成功地撐開雙眼,帶來的是刺痛和眩暈感,在一番努力的適應之後,他費勁力氣地拔出了被某種東西束縛的雙手,“黏糊糊的”,這是他的第一印象,強光得以被空出的雙手遮擋,但入目的卻是一個不曾見過的世界。

沒有風,也不冷,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整個人正在以一種難以言說的狀態被某種東西帶動著律動起來,非要用一個形象些的的比喻的話,那便是深陷沼澤或是某種流沙,他已經嗅到了不知名的腥臭味道。

拘束已久的身體就連感官都鈍化了不少,此時才向他傳遞威脅到生命的危急警報,身上的衣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包裹全身的半透明狀物體裏,一股涼意自腳底傳來。

“快快快!快過來!沒見過這麼倒黴的!”零零碎碎的腳步聲從頭頂傳來,感動的李牧還沒有哭出來的時候,啪的兩道巴掌聲彙成同一個聲音震得他耳膜顫抖。

“帕克,你丫的能不能使點勁!”赤紅皮甲的青年雙手牢牢按在那張算不上英俊但耐看的臉上,其中兩隻手指甚至插進了濕熱的鼻孔裏,強勁的力道拽的那張臉火辣無比,那張臉的主人此時鼻孔紅腫,兩眼向外圓睜,幹渴的喉嚨裏呼出大口大口的氣,竭盡全力地想要說些什麼。

“是誰沒有用力?你敢不敢現在跟我來掰手腕,看是誰的胳膊硬?”棕色皮甲的青年猛地甩開拽的青紫的兩隻手臂,突然得到喘息空間的李牧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觀察著正在他麵前即將開始掰手腕的兩人。

一道柔和的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緩緩褪去他所有的疲累與傷痕,盡管身下的困境仍舊沒有解決,但至少讓李牧的身體狀態恢複到了足以平靜思考的程度。

年輕女孩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嬌嫩的手握著一把漆黑的鐵杖,單手叉著腰,低垂的腦袋看不清她的模樣,但周遭緩緩盤旋的青色氣旋已經表達出了主人的憤怒情緒。

“嘭,嘭”青色氣旋凝聚成巨大的龍卷風將掰手腕的兩人席卷,兩聲巨響過後,兩具倒栽蔥的“人偶”插在不遠處的柔軟沙地裏,雙手雙腳不停撲騰。

哪怕是這麼大的動靜,身下的史萊姆依舊處於一種停止進食的狀態,盡管身體沒有再進一寸,但卻能清晰感覺到身上的布料依然在消失。

“你們兩個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混蛋。”李牧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艱難地扭動身子,看了過去。

嬌俏的少女臉上沾上了不少的灰塵,一手叉腰一手揚著一根黑鐵法杖指著地上倒栽蔥的兩人,灰白的法師長袍遮住了她大半的身體,寬大的法師帽耷拉在她的頭上,看起來隨時會脫落的樣子,興許是哪家的孩子聽了奇幻的冒險故事便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跑了出來。

原本到腳踝的長褲已經被史萊姆侵蝕得破破爛爛,變成了時尚的破洞裝,皮膚已經傳來了發燙刺痛的感覺,李牧深呼吸數次後冷靜了下來,觀察了史萊姆數分鍾後說道。

“請問這位小姐你會使用冰魔法嗎?”李牧滿懷期待地將視線投向那位少女法師,她的回答將決定接下來采取的方案。

“會呀。”少女得意地朝他揚了揚黑鐵法杖,美麗的白色光芒緩緩在黑鐵法杖上聚集,像是一顆顆夜空中閃爍的星星,越來越多,逐漸凝聚成一顆半個手掌大小的冰塊。

“那實在是太好了!麻煩小姐將史萊姆凍結,然後那位拿大劍的大哥,對對對,就是你,麻煩你用劍身拍碎凍史萊姆,這樣我應該就能夠出來了。”他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多少變化。

“我,我不能冒險,我並沒有那個能力,我還沒達到凱謝爾師傅那樣的精準操控,萬一不小心...”少女蹙起了眉頭,很是為難。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李牧淡然說道,給了她一個平靜的笑容。

少女的視線在黑鐵法杖和李牧身上徘徊,男人的臉色蒼白,額頭正在往外滲著豆大的汗珠,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呼了出來。

“雖然這小子的想法確實很瘋狂,但你放心,我們都在這裏幫你看著,不會有事的。”兩隻結實的大手搭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嗯,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免得等會立碑成了無名鬼...”

周圍的風突然間狂暴起來,黑鐵法杖上猛地飛出數道風刃與赤紅皮甲的青年錯身而過,落在他身後的老樹上,砰砰的兩聲劃開兩道深深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