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值九月初期,天空霧蒙蒙地籠罩著這座小城市,仿佛隨時都會下雨。
薑念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緩緩來到了站台上,天氣有些微涼,即使站台上人群擁堵,也擋不住刺骨的寒意。
她探出頭看了看,火車還沒到站,與此同時,兜裏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喂,小薑,你到哪了,我這邊已經到醫院了。”
電話那頭是薑念的大學好友鄭雨柔,同屬臨床醫學畢業生,大學畢業之後,為了獲得更好的實習經驗,兩人決定一起去金城醫院參加實習規培。
“火車晚點了,我可能要遲一點到了,”薑念萬分無奈地說,“等我到了金城給你打電話。”
簡單說了幾句,薑念掛了電話,有些無聊地翻了翻電話記錄,無意間看到末尾那個潦草備注著“#”的聯係人時,她不禁有些出神。
“念念?”一個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或許是正好此刻列車駛入軌道的聲音有些嘈雜,讓剛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可盡管如此,薑念也感覺心髒在那一刻驟停,這樣親昵的稱呼,似是很多年不曾聽到了。
她沒有轉身,隻是動作僵硬地跟著隊伍擠進車廂門口,她隻想快點逃離。在列車員焦急地催促中,薑念不得不拖起又大又重的箱子往上拽,可箱子像是卡在了某根鐵絲上,怎麼使勁都拽不上去。
正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下方將箱子托起,薑念這才穩穩當當地提了上去。在餘光中她看到了那雙熟悉的眼睛,像極了初見時,那種陌生又帶著某種默契的眼神,隻一眼便仿佛經曆了生生世世。
不等她說出隻言片語,湧入的人群便將她擠入了車廂,直到火車鳴笛發車時候,她也再沒有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了。
她對著手機發了會呆,猶豫了一會之後,她鼓起勇氣點開了那個備注“#”的短信界麵。
“好久不見。”此時正好一條短信出現在了界麵上。
“好久不見。”薑念也很快地打出了回複,確實好久了,想來她和江一鳴應該有兩年沒見了。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江一鳴這個名字,始終對她有著不小的影響。
現在的江一鳴看著比兩年前瘦了一點,上身的白色衛衣因此顯得寬鬆而膨大,雖說他今年已經有二十三歲了,但當初的那種稚氣仿佛仍然沒有褪去一般。
薑念等了許久,都沒再看到新的消息框亮起,或許是火車內的信號不好,兩人也再也沒有交流。
看著天色開始暗沉,薑念索性拉開被子躺下了,正要閉上眼睛的時候,手機屏幕上又出現了一條信息:
“薑念,你說,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她慢慢合上眼,隻當沒有看見,對方也再沒有追問,一切都變得安靜下來。
那天在火車上,薑念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歲,回到了曾經那個最自信,最瀟灑,也最勇敢的年華裏。
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曾經那個義無反顧、無所畏懼的她逐漸變得如今這樣膽小懦弱,甚至不敢邁出去一步。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她的記憶裏有一個跨不過去的秋天,那年的悲風吹走了太多的羈絆,連同地底裏炙熱生長的玫瑰。
“隻有我知道,那年的悲與秋。”
後來的薑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