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躺在地上的男人艱難睜開眼,已是傍晚,天邊的火燒雲一直蔓延到目光盡頭處。
恍過神,巨大的痛苦和渴意湧來,他感到手上濕潤,強忍著疼痛抬起手,張開嘴讓手上的水滴下。
血腥味嗆得他劇烈地抖動起來,目光逐漸渙散,隻能聽見隱隱約約的叫喊。
“傷兵,有傷兵!快抬支架來!”
……
托木斯克曾經是對抗雪暴的第一陣線。
這座城市被高牆鐵壁包圍得水泄不通,千年前被建造來對抗永不停息的雪暴,一開始作為士兵的駐紮地,百年前雪暴莫名的停歇,使得這座永冬城逐漸有了人流。
城內一鐵匠鋪,瘦小的老人正坐在桌旁端詳著一副眼鏡,檢查是哪顆螺絲起了鏽,老人頭發斑白,但眼神仍十分銳利,拿著工具的一隻手缺了根小指,可依舊能靈巧地檢查眼鏡的每一處縫隙。
從桌子的另一邊探出一顆腦袋,眨著眼睛:“老爺子,先生那邊明天又請你過去喝喝茶。”
老人聞言放下手中的活計,沒好氣道:“這個月第幾次了?”
少年從桌子一邊站起身,一張白淨的臉,那雙狹長的眼眸彎著,叫人一看便生不起氣來,顯然,少年對這副表情的運用早已爐火純青。
他咧咧嘴:“您也知道我不是念書的料,況且先生那邊不講理的可多了,有幾個小畜生的嘴實在是太髒了些。”
老人擺擺手,把手裏的眼鏡裝回盒子,交給少年:“老趙的。”
少年也習慣老人對自己說話的不置可否,接過盒子就要往店門外走。
“項鏈打架的時候摘掉了嗎?”
少年轉過頭笑道:“那自然是摘掉了。”
老人嗯了一聲。
少年突然湊到老人旁:“爺爺,這項鏈到底什麼來頭,能比我還寶貝?”
他從衣領處拎出一節項鏈,上麵墜著一塊三角形的紫黑色水晶,暗淡得像一塊石頭,隻在少年搖晃在燈下時反射出一點光。
老人放下工具,緩緩站起身來,他的右腿有些跛了。
少年伸手想扶,老人擺擺手。
“你也大了,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難得您記得我的生日,這回送我哪顆螺絲釘呀?”
老人作勢要打,少年笑嘻嘻躲到一旁。
“還是個毛頭小子,就是條項鏈而已,該幹嘛幹嘛去。”
少年撇撇嘴,轉身離去。
“程星。”
少年頭也沒回:“老爺子您放心吧,這托木斯克哪條巷子缺了塊磚我都知道,不會迷路的。”
店內若有若無傳來一聲歎息
少年已經走出去很遠。
程星走出店門並沒有直接去往那戶人家,時候尚早,他在長街上溜達,此時天正陰,時不時滴下來一點小雨。
要知道托木斯克常年幹旱,根本沒有雨季的說法,這個月卻連天陰雨,像要把過去千年的雨下盡一樣。
程星邊走邊左右張望,天雖陰雨,街上商販仍絡繹不絕。
他注意到一處攤子,街上行人雖多,卻沒人上前詢問還價,冷清得與這片街道格格不入。
快步走去,程星也不禁有些疑惑。
攤主一老一少,一位眼上裹著黑布的目盲老人帶著一位紮馬尾穿紅衣的少女,正在用手比劃著“交談”。
而他們麵前也無貨物,就隻一塊粗布墊在地上,也無乞討的意思,這塊角落就似是他們家一樣。
程星搖搖頭,怪事最近在這見的多了,連教他書的先生最近也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向後看去。
隻有走過的行人與吆喝的小販。
他收了上前詢問這對老少的念頭,轉頭向一處巷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