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八子派人前往尤侯府請尤欣,一道過來的還有丫鬟百草。

童丞相府內,尤阮嗪首低眉,右手執筷,寢不言食不語,她隻默默的為尤欣妹妹夾菜。

尤欣此時也尤其聽話,睜著兩隻渾圓的眼睛低眉順眼的用膳,而聖朝講究尊卑有序,百草自然也有她該去用飯的地方。

童八子轉過身子,目光幽深:“你的境地並不好,尤侯府的爾虞我詐太多,我這有一條好去路,你可願走?”

尤阮垂眸,眼觀鼻,口觀心,悶著頭不吭聲。

她不傻,童八子明顯是有話想對她說,可偏生未直說,竟是公子為她安排的一條好去處,她也不知自己是願還是不願。

她驀然想起劉氏的話來,公子待她終究是與其它女子不同的。

她與他市集結識,她識毒為他配置解藥已經一月餘,他也盡心盡力地默默幫她。

公子置於膝前緊攥的拳頭,無聲的告訴她些什麼。

尤阮默不可見低低笑了一聲:“公子,我願意。”

她的阿娘是為了阿爹與家人反目,最後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可她不是她阿娘,她心中有自己的謀略,有自己想做而不敢去做的事,等她為阿娘討回公道,便順從自己的心意,為夫做一個賢惠的小娘子。

“如此大好,我一會就入宮與太子商議,聘你為太子妃,有太子殿下護著,尤侯府定不敢再虐待你!”

尤阮感到心口有一塊什麼碎了,疼得她笑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她還以為公子是要娶她,是了,他為她事事周全,隻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尤阮苦笑著搖搖頭。

“這京城,有人謀權,也有人謀財。而當初我的阿娘隻謀求一人真心,可我阿娘不爭不搶落得的下場如何?”

還連累自己的孩兒,受盡欺辱。

“公子一片好心,感激不盡”

尤阮拱手道謝,尋了由頭便朝尤侯府走去,累,太累了,她極想回去好好歇歇。

另一邊。

“八子你瘋了!”顏如玉手裏的茶杯都快被他捏碎。

“我沒瘋。”童八子抿了一口茶水,不知在想什麼。

“沒瘋?你好好想想對尤阮說了些什麼!你對她好不是心戀於她嗎?你竟然想將她培養成太子妃,你還說自己不是瘋了!”

顏如玉與童八子一道長大,是情同手足的親弟兄,也是有出生入死的情分,所以八子心慕尤阮,他一眼便洞穿了,隻是他不懂,八子竟想讓心愛的女子嫁給別人?

“她……她是一個八麵玲瓏的女子,還擅長醫術,留她做太子妃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童八子不懂,她不是說願意的嗎,怎麼突地又回絕了他?

“八子!作為兄弟,我深知你的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可你若是連自己心中的人都可以讓出去,你將來站在權力巔峰又如何不孤獨?”顏如玉氣得拂袖而去。

街上人流如水,尤阮側身往刺繡坊望去,坊內的阿婆遠遠的就看見了她,招手讓她過去。

“姑娘可是許久沒來了,坊上的貨承蒙姑娘方才回生,姑娘的恩情自是不敢忘。”

阿婆從袖口掏出一枚足足五十兩的銀子塞在尤阮手裏。

“姑娘一向是來無影去無蹤,也不肯告訴老身姓甚名誰,真讓老身好等,日夜盼著能當麵謝謝姑娘,總算是等來了。”

阿婆麵上的笑紋擠在一起,活像一朵能言善道的雛菊。

妹妹尤欣剛開始學習刺繡,繡品都是由自己經手販賣,京城的集市分為東西南北,她擺攤固定在東集,繡品則在北集,北集她也不常來,後來尤阮賣繡品時便遇到了阿婆,阿婆說她的繡品栩栩如生,是她見過的上好的品。

那時阿婆的刺繡坊已經瀕臨絕境,原來坊內的繡娘一個個都找借口離去,坊內的繡品所剩無幾,大量繡娘隻出不入,哪怕阿婆熬壞了眼睛也繡不了所需的繡品。

而尤阮的繡品正好被阿婆看中,可阿婆拿不出那麼多的定金,尤阮便借阿婆之手將繡品全部抵押給了刺繡坊。

阿婆的刺繡坊這才得以渡過難關。

尤阮救了刺繡坊,可這麼多年來,阿婆幫她的也是許多,她怎麼能收這五十兩?

尤阮扶著阿婆坐下,續了兩杯茶,才笑著說道:“阿婆,這五十兩你先拿著,我和我妹妹這些年受到阿婆照拂,才得以吃得飽飯,五十兩已經是天價了,值當坊內幾日的收入,何不拿去給繡娘們換一些所需的便捷利器。”

阿婆瞥了瞥繡娘們手裏的老舊針線,笑稱:“姑娘倒是挺細心的。”

交談良久,尤阮坐不住了,起身就欲告辭,阿婆順手用食紙將碟子裏的桃花酥包起來揣尤阮手裏。

“姑娘,這是阿婆自己做的,你拿回去嚐嚐。”

“多謝阿婆。”尤阮並未推辭。

北集總是熱熱鬧鬧的,不像東集一潭死水多得是難民和窮民,同是天子腳下的市集,怎麼生活水平差別得這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