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戲，舞台，燈光，聲樂皆已備齊，各路角色粉墨登場，謝府一時間熱鬧紛呈。咿咿呀呀，唱念過半
哎呀，怎的，花旦不見了。
“嘭”上好的建窯兔毫盞應聲而碎“你們簡直是群廢物，一個八歲的孩子的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昨日午時，我們……送飯進去時，還……還瞧著人的”青石地板上匍匐著兩個身材肥胖的中年婦女
五日前劉媽媽回稟時，廖如梅就計劃好了，先收買龍潭寺中的和尚，打著為兒子做法事的旗號，等法師來了就說那賤人死後不甘，附在謝鳳兮身上，還想禍害謝家，如此就能正大光明的除穢
無論那賤人是真的在這裏遊蕩，還是那臭丫頭想蒙混過關，都能一並鏟除。
可現在呢，和尚來了，法事做了，話也說了，偏偏……那人不見了。
“那你倒是說， 人呢”看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婦人，廖如梅恨不能手撕了她們
“夫人，別為了這兩個蠢貨氣壞了身子”侯在旁邊的陳媽媽遞上了早已換好的茶盞“現下，找到人才是要緊事”
看著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廖如梅剛順下去的氣，又衝了上來“還不滾，等著我自己去找嗎”
“當真是一群蠢貨，真不知道養著做什麼”看著躬身退出去的兩個婦人，廖如梅頭疼得緊
“也不能全怪她們”陳媽媽是廖如梅身邊的老人了，廖如梅隻是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做什麼。現在看著廖如梅雙眉緊促，她也不等人喚，徑直上前替廖如梅揉起了穴位“您想啊，三小姐再聰明也是一個八歲的娃娃，您說沒人幫她，奴婢都不敢相信”
“你是說，哪些老貨給謝鳳兮報信了”陳媽媽手法一貫輕柔，舒服得廖如梅閉上了眼
“那些老貨可不敢，她們的全部身家都在夫人手裏，做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隻是……”陳媽媽左右瞧了瞧，才在廖如梅耳邊道“會不會真是柳姨娘在守著二小姐啊”
“嗬，要真是她回來了，倒正和了我心意”廖如梅眼裏的恨意伴隨香爐裏嫋嫋升起的青煙，漸漸淡化模糊
“陳媽媽，你先下去吧，我困一會兒。找到人了，你再回稟我”廖如梅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連自己都聽不真切了
陳媽媽正奇怪自己今日怎麼這麼困，眼皮就跟有千斤重般，怎麼掙都掙不開，聽得主家喚自己，也是模糊得很。
陳媽媽本想上前聽聽清楚，可腳剛邁一步，人就昏了過去，身子向前傾斜，頭差一寸就磕在塌上
“還好，還好”應映從梁上跳下，接住了陳媽媽往下墜的身子，順勢就把人放在了塌邊
“師傅，這香是不是傳說中的迷煙啊”謝鳳兮好奇地圍著香爐轉。
“哎，快離遠點”應映製止了打算湊近聞的謝鳳兮“這煙名為入夢，對魂魄也是有作用的”
“啊”謝鳳兮飄到了應映身邊“這就是師傅昨晚做的東西嗎”
“是，她們擺弄這些法事，到是叫我撿了個便宜，”應映從衣袖裏掏出了四張黃紙“你將這些分別貼在門窗上”
“師傅，你可真厲害，懂得東西也多”謝鳳兮現在隻要提到應映眼裏就有藏不住的崇拜
“厲害？”應映跪在地上，用昨天順來的朱砂不知在畫什麼“我現在不過練氣一層，也就能畫畫符陣”
提起這事，應映就氣得慌，五日她不眠不休地修煉，竟隻練到練氣一層。換作以前……
以前，在仙界有師傅，自然不一樣
現在……
“師傅，怎麼了”謝鳳兮歪著腦袋，看著應映畫了一半突然停下的東西“這個很費神嗎”
“不是，隻是突然想不起來該怎麼畫了”應映把廢掉的黃紙揉作一團，連帶著煩躁的情緒一起塞進了兜裏。再從袖中取出黃紙，平鋪地上，朱筆點下，符文一氣嗬成。
“師傅，這個是做什麼用的”謝鳳兮趴在地上一寸寸地研究著黃紙
“這是陣法，和入夢一起使用的”
“哪，那些貼在門上的呢”謝鳳兮指了指四周的黃符
“那個，起結界作用，防止別人突然闖入”
“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入夢”
“入夢？入誰的”
“自是廖如梅的”
“為什麼啊”謝鳳兮顯然沒明白應映的打算
“要想知道你娘被害的真正原因，隻有問她”應映其實有些疑惑，廖如梅的麵相並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
難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問她”謝鳳兮沒有注意到應映疑惑的表情
“這是個好問題”應映讚賞地拍了拍謝鳳兮的頭“因為她說出口的話，可能是假的。但是她的記憶是不會騙人的，至少有八成不會”
“八成？”謝鳳兮疑惑地看著應映“記憶難道還會騙人嗎”
“會，不過騙的是自己”
“可……”
應映沒等這個好奇寶寶繼續說完，念動咒語，拉著謝鳳兮一起憑空消失了
……
“啊秋”謝鳳兮冷得抱著手臂直發抖“師……師傅，你……你也……沒說……來……來這麼冷的地方啊”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應映瞧著雖然比謝鳳兮好些，但嘴也明顯烏了
“那……誰能”
“呐，主角來了”應映朝遠處呶了呶嘴
那自遠處而來的馬車似一隻畫筆，為原本隻有茫茫雪色的空間，增添著鱗次櫛比的樓宇，絡繹不絕的行人
人間煙火，不外如是
“張叔，這是誰在哭啊”一張圓嘟嘟的小臉從厚重的車簾後探出
“回小姐，是一個小乞兒。今年冬季來的早，糧食收成也差些。怕是又有好些個人家撐不過去的”這雪已經下來好些天了，在今日寅時才漸漸停下。這青石板路但凡走的快點，馬都容易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