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菌病房,透過窗戶射入一縷昏暗的月光,安芷卿雙眸微動,如同死魚一般灰白的眼珠泛著詭譎的熒光。
這操蛋的人生,終於要結束了嗎?
好不甘心啊,死得這般埋汰。
本來就快要實現了,她那個平平無奇又無聊至極的夢想。
真是一場來得莫名其妙的基因汙染。
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為什麼還是沒能躲過去?
命運於她而言始終如此抓馬。
因為A國生化實驗室的意外爆炸,全球的基因汙染起起伏伏已經多年,每次都來勢洶洶席卷半座城市,而後又悄悄退去,留下半城縞素。
這一次,來的是滇省的省會城市,與家鄉相隔千萬裏的春市。
回想她這庸庸碌碌的二十四年,所求不過一個歲月靜好。
那時候覺得時間與空間都不是問題,隻要能走下去,總能再見到想見到的人們。
走下去,活著。
明明已經很小心了......
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安芷卿那顆已經快要壞死的腦袋瓜子“咯噔咯噔”的想要拚命轉起來。
“她現在情況怎麼樣,醫生?”
“快不行了,你們不要進去,醫院不允許探望的……就在外麵看一看吧,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不過她現在大概聽不見了……我還要查房,就先走了。”
“好,謝謝醫生。”
好熟悉的聲音,聽不清楚,似乎是姚琳和孟星琪,她們是來探病的?可惜了,她們是進不了重症隔離室的,見不到呢。
意識越來越模糊,整個人仿佛要飄起來了,偏偏每一種聲音都被放大了一樣,就連一陣微風拂過樹葉,葉子摩擦的聲音都仿佛近在咫尺。
“......你確定行嗎?”
“廢話!她戴過基因汙染病人的口罩,那人骨灰都埋了,她還能活下去不成?”
“噓!小聲......”
“哎呀你怕什麼!”聲音被打斷。
安芷卿心頭一驚,早已經沒有了知覺的四肢在這一刻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螞蟻爬過,令她毛骨悚然。
基因汙染病人的口罩?
什麼意思,她不是因為和市場中的異人接觸導致基因汙染的嗎?
“嗬,醫生都說了,她都不一定聽得見。再說就算聽見又怎麼了?人都快死了,那設計稿和畫稿都是我們的了,她日後死了還能從土裏爬出來告我們不成?”孟星琪嫌棄的翻了個白眼。
“那咱們快走吧。”姚琳嚇得左顧右看:“這地方關的全是些基因汙染的人,而且這身隔絕服穿著太難受了......”
聲音與腳步遠了。
安芷卿灰白的眼球沁出渾濁的水珠,順著坑坑窪窪的兩鬢流下,消失在灰白的頭發裏。
她雖不曾愛過這個世界,卻也不曾想過,有些人的九年義務教育仿佛一字不落地喂給了狗,為了一次競爭可以殺死一個人!
若是讓她愚蠢的弟弟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笑話她?畢竟這死法實在蠢得難看。
身體越來越涼,冷得她呼吸都很困難,意識開始渙散,連窗戶縫吹來的風都如同刀片隔斷骨頭那樣的痛。
要死了嗎?
真是難看又可笑至極,以至於讓她如此的不甘心。
安芷卿想,若有來生,她想怎麼活著呢?
總之,絕對不要和這輩子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