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成親前一晚。
屋裏沒有點燈,王若若坐在床邊,靠著透進來的月色打量著黑暗中的一切。
在這個屋子裏生活了五年多,如今就要離開了,心裏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氣。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以往的這個日子,文心總會想方設法的為她做一碗長壽麵,滿含期待的眼睛看著她,裏麵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她說:
小姐,生辰吉樂,福澤綿長。
胸口悶痛,王若若閉上眼睛,眼睫微動,一串串淚珠悄無聲息的滾落。
次日一大早,劉媽媽便帶著一種女眷前來為她梳洗,其中一個小婢女手裏端著大紅色的吉服,怯生生地看著她,應是新來的婢女。
看著屋裏的幾人,她忽然有些恍惚,心想著若是文心還在的話,這吉服和喜冠都應是她來收好,而不是一群沒有見過的婢女。
那團紅色宛如烈焰,灼傷了她的眼,她別開臉,不敢再去看她,胃中翻江倒海,一彎腰吐了一地的酸水。
看著地上那灘暗黃色的嘔吐物,屋裏幾人都忍不住皺皺眉。
劉媽媽正欲上前摻她,卻被她甩手躲開,赤著雙腳走到銅鏡前坐下,雙目無神的看著鏡中人。
鏡中那人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眼下一片烏青,兩側臉頰凹下去,神色木然。
同街上挨餓受凍的乞丐幾乎沒有分別。
吉時一到,紅色的蓋頭輕輕蓋在上麵,視線被大片的紅色占據,王若若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淚水一滴滴打在衣袖上。
蓋頭外麵的人歡聲笑語,蓋頭裏麵的人無聲痛哭。
趙家門外人頭攢動,大家都伸長脖子,打算一睹元京城第一浪子周鶴玄的風采,其中大多是妙齡少女。
一聽說周鶴玄要成親,而且還是和那個無人敢娶的王若若,無數少女一夜之間夢碎,有的半夜喝醉哭嚎著不公平,有的不死心的去周家門口等周鶴玄解除婚事,還有的甚至商量著當街搶親……
想法五花八門,但是沒有人去真的實行,畢竟對方是個在很多人眼裏是個人品極差的浪蕩子。
沒一會兒,周鶴玄騎著馬自長街的另一頭緩緩走來,俊美的臉龐在吉服的襯托下,更加的令人神魂顛倒。
迎親隊伍跟在後麵,鑼鼓喧天。
沒一會兒,迎親隊伍就到了門前,周鶴玄勒住馬,翻身從馬上跳了下來。下馬時,一直躁動不安的人群一齊發出驚呼聲。
翩翩少年郎,最能撥動心弦。
周鶴玄三兩步走近趙家大門,一進去就看見朱丹瑩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等在院中,趙柔兒陪在一旁,眼裏透出狠厲。
不一會兒,王若若便在劉媽媽的攙扶下走了出來,那身吉服明顯不合身,穿在她身上明顯寬大無比,她整個人就像被套在裏麵。
朱丹瑩拉過王若若的手,假模假樣的交代了幾句。
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趙正清突然上前,往她手裏放了個東西,王若若低頭一看,發現竟是那支白玉簪子。
壓下去的情緒再次翻卷上來,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聲音冷漠疏離:“若若謝過舅父舅母。”
情緒崩潰的前一刻,有一隻溫暖的手握緊她,手掌寬大有力,手裏心還略微有些薄繭,對方似乎察覺到自己在微微發抖,用另一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一般。
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終於靜了下來。
這次她沒有抽回手,就這麼任他牽著,一直將她送進轎子裏。
轎子外不斷傳來哭嚎的聲音,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卻沒有一句是祝她新婚大喜。
無妨,王若若安慰自己,本來就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拜過堂後,一群丫鬟嬉笑著將她帶進臥房後,安頓好一切後,又嘻嘻哈哈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