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鮮血順著長劍滴落在地,傅謙雙腿打顫,用長劍勉力支撐著身體,右腿內側那道極深的傷口讓他疼痛難忍無法邁步,那一劍似乎還傷到了他難以啟齒的地方,他抬頭看著眼前長長的台階,走上去就是太極宮,大殿裏擺著他夢寐以求的龍椅。
“兄長。”
傅謙身側出現了一個腳步敏捷的男人,臉上濺滿了血滴,傅謙知道那是他的弟弟傅謹,傅謹走到他身邊架起他一條胳膊,依靠著這具強健的身體,他終於走到了太極宮。
傅謙回身看著滿目瘡痍的皇宮,內心感慨而又滿足,將士們齊齊跪下大聲高呼,“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傅謹也急忙跪下隨著將士們一起高呼萬歲,這場由太後把持朝政架空幼帝排除異己而導致的延續了四年之久的五王混戰終於落下帷幕,他的兄長成了唯一的勝者,他為兄長高興,也為自己高興。
可勝利終歸來之不易,尤其對於兄長,傅謹微微抬頜看向太極宮裏的龍椅,那不僅是萬千將士性命換來的,還有兩位王嫂和三個年幼侄兒的性命,他們都是死在安平王傅訣的手裏,不知道兄長有沒有後悔隻把心愛的許氏帶在身邊。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天空中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馬上就是新年,馬上就是新的開始。
新君登基改元通政,大赦天下減免一年稅賦,傅謹得封出陽王,許氏封了貴妃,傅謙手下兩名大將,莫修竹封了二品鎮軍大將軍,趙寧重傷落下殘疾不能再沙場征戰,便封了二等忠勇侯。其餘各人依著功績也皆得封賞。
朝堂之上一片祥和,可傅謹在兄長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悲戚,下朝之後正想和兄長說話,卻被他叫進了後殿。
“皇太弟?!”傅謹驚得連退三步,他不知道兄長剛剛登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還是自己犯了什麼忌諱,兄長借機敲打他,甚至…他不敢往深處去想。
“你躲那麼遠做什麼?”傅謙招手讓他上前,“朕又不會吃了你。”
傅謹小心地挪著腳步向前,試探地問,“皇兄還不到四十正值壯年,即便立太子也不急在這一時,雖然褚兒他們…可皇兄將來還會有更多的皇子,皇兄所言讓臣弟十分惶恐。”
傅謙無奈地搖搖頭,用力撐著自己站起來,受傷的右腿還是使不上力,“太醫說,朕不會再有孩子了。”
“怎麼可能?”傅謹下意識地看向兄長的傷腿又急忙把眼睛挪開,“這宮裏的太醫隻會醫治頭疼腦熱和婦人之病,臣弟這就去外頭尋些好大夫給皇兄看看。”
“不可。”傅謙叫住傅謹,後者也突然想明白了這事,無論能否醫治確實不可對人言,否則又會引起大亂,那個太醫隻怕也被封口了。
“你聰明好學宅心仁厚,朕會讓人好好教導你,朕現在告訴你是想讓你有個準備,不要學那些風流紈絝的王爺整日無所事事,你身上背著和朕一樣重的擔子,如今朝局看著是安穩了,底下還是暗流湧動,等過幾年朕就會下詔,你不要辜負朕的期望便是。”
“皇兄的傷還未痊愈,此刻說這些不過是皇兄一時喪氣之語,皇兄是真命天子,上天豈會如此對待皇兄?臣弟聽聞過些日子就要選秀女了,過幾年太極宮裏到處都是小皇子,皇兄莫要煩惱才是。”
傅謙笑笑,“你這張嘴慣會哄人,怪不得母後寵愛你。”
傅謹一夜都沒睡著,他從未有過染指皇位的想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從來不惦記,想得多了無非徒增煩惱,他與皇兄一路走來,深知登上皇位之路有多凶險,而他剛滿二十,他絲毫不想把大好年華用在陰謀詭計算計人心上。
可皇位竟然就這麼容易落在了他的頭上,傅謹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即又閉上嘴對皇兄的傷病心生愧疚,還有許多同情,皇兄坐擁天下卻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東西,換做自己,隻怕不能這麼泰然處之。
第二日一早傅謹的隨從春來興衝衝地跑進來,滿臉喜色地對傅謹道,“王爺,宮裏剛剛傳來消息,許貴妃有了身孕晉封皇後,皇上大喜啊。”
傅謹愣了半晌沒有說話,得而複失的失落感彌漫了他的全身,也許是個公主不是皇子呢。
五年後
澧水旁有一條脂粉香氣十分濃鬱的街道,這裏是京城鼎鼎有名的花柳街,坐落著朱夢閣金美樓新鳳館等十幾個溫柔鄉,一到夜晚琴簫聲樂鶯歌燕語能越過幾條街,在澧水對岸也隱約能聽到男人粗獷下流的言語和姑娘咯咯的笑聲。
幾個人剛剛出現在街頭,所有青樓門外站著迎客的丫頭龜奴臉色大變,紛紛跑回自家通風報信,小代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人,猜測他們會走進哪一家,可是看著看著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那幾個人沒去金美樓,也沒進新鳳館,前些日子常去的怡翠樓也被他們留在身後,直到他們走過群芳院,小代意識到這幾個人是衝朱夢閣來的,他慌了神一步三趔趄地回去報信。
“紅姑紅姑,不好了!”小代跑到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身邊,扯著她的衣袖急促而又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