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褐色的天空與被剝奪了光線的暗黑模糊的地麵快連成了混沌的一片,是如此的不真實,遠處冒起顏色稍淺的白煙,顯得急促,瞬間一列老式黑色蒸汽火車呼嘯鳴叫的撞擊過來,衝向一個身影,一個迷茫又恐懼的身影,那個身影來不及躲閃,本能的彎腰低頭趴向地麵,手觸摸著地麵背壓實的土壤,鼻腔呼吸著帶起的風塵。不到一秒的功夫,那隻長長的黑色怪獸消失在混沌裏,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可是地麵並沒有鐵軌存在......
樊雙伴隨著心髒的劇烈跳動忽的睜開雙眼,嘴裏嘟囔著:“......又是這個夢!......總是一樣的夢。”
這個夢伴隨了樊雙已經二十多年,一模一樣,並且如此短暫,沒有前因沒有後果,隻有留下了心有餘悸的狂跳不止的脈搏。小時候因為連續相同的恐怖景象,導致樊雙對夜晚和睡眠產生了恐懼感,躺在床上也遲遲不敢入睡,那個時候的她一度認為夢境就是每個人自己的深淵,閉上雙眼帶著疲憊就能到的那個世界,沒有陽光,沒有喧鬧。
樊雙在床上坐了半分鍾就掀被子起來了,她已經不像小時候,已經可以短時間內從夢境帶來的生理不適中自我調整過來,她已經馬上要36歲了,在她看來在成年人的世界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以後,夢境帶來的恐懼和不安是最原始的情緒,現如今,年齡、家庭、工作以及每天睜眼看到的這個世界才是讓她更頭痛的。
她邊穿衣洗漱邊默默的在心裏安排著今天的日程,上午9點半跟人力約好了要去簽離職協議,怎麼著自己的精神麵貌還是要好一些,不管是不是真的好。
從畢業開始,踏入到設計行業以來,樊雙去過很多城市,輾轉於各種項目之間,沒有停止過工作,甚至沒有請過什麼假,多年不間斷的工作,那種內心的疲憊和壓力一直都在,時而輕鬆一些,時而緊張一些,時而又充滿的煩躁不安。現在看來,伴隨著房地產行業的衰落,確實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她所擔心的室內設計方案落地效果不好的問題,或者是材料認樣是不是有點兒太草率了,可是又迫於時間節點壓力和其他一些複雜的人際之間的因素不得不簽字帶來的心煩意亂,這些都是什麼事兒啊,不值一提的事情啊!都過去了。注入心血的項目還在因下大雨積滿水的地基裏泡著,看到比她自己更要焦急心痛的爛尾樓業主,除了無奈的同情她什麼也做不了。
樊雙僅有的開心的一麵來自於想到所厭煩的人估計這輩子也很難有機會再見麵了,誰也不再影響誰,這種過眼雲煙的關係就好像是相互在對方的世界裏死了,葬禮都沒有參加,再也沒有,以後化作塵埃也不會在宇宙裏碰到了。多好啊!話說回來,人又有多壞呢?沒有,大多數人在皮囊內部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在內部總會感受自己的內心,也會不自覺地總是偏向自己的意識判斷:“我是善良的,我是聰慧的,我不該承受現在所承受的現實。”,這就是大多數人,是你是我也是他。
七七八八的胡思亂想那麼多,樊雙看了看鍾表上的時間,邊拿起外套邊換鞋出門:“從今天開始就解放嘍~”,話是這麼說,樊雙也意識到自己可能正在經曆人生的轉折點,隻是隱隱的,她不知道迎來的將要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