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涼,涼著涼著,冬天就來了。
每年天冷之時,在別院養病的李瀟兒身子更加羸弱,三天兩頭又生病,基本一個冬天都不能出屋。
因此,每到冬日,秦熙提供藥引的次數也多了些。
所以,冬日裏,李家山莊裏的人都不會怎麼搭理秦熙,大家都當他不存在似的。
也不會命令他做太多髒活雜活,李家所有人都恨不得他死,又恐他真死了。
為什麼恨不得他死?
這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時,因為秦熙父母的原因,險些造成李家山莊被滅門。
雖然秦熙的父母早已以死謝罪。
但此罪重大,再所難免的連累了當時還年幼的秦熙。
而秦熙父母在謝罪之前,命令秦熙這輩子當牛做馬,向李家山莊贖罪。
秦熙的腳上鎖著一副沉重的玄鐵鐐銬,或走動或轉身,就會發出一陣金屬叮當碰撞的聲音。
身上穿的是縫縫補補,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裳。
俊秀平靜的麵容,顯露著這個年齡少見的蒼白瘦弱。
修長的手很是粗糙,眼底卻是一片溫柔。
他把屋裏編製好的背簍竹篼,拿去鎮上賣。
但是一天下來也賣不著幾個錢。
因為大家隻要認得他的人,都不會願意買他的任何東西。
就算有些要買的,也會狠狠地壓低價錢。
夜流音長了些個子,舊衣物穿著有些不合身。
秦熙便每天抽空,給他把舊衣物改大一些。
手裏掂著單薄的衣物,心裏憂慮著如何省吃儉用,給他做幾件厚衣裳。
又去山上砍柴去賣。
冬日裏木柴倒是好賣點,也有人要,但要的人欺壓他,直接少給了大半的銅錢。
無論如何,多少有點,秦熙還是欣慰的。
買了塊豆腐回去,之前在茅舍旁種了點青菜,可以給夜流音做青菜粥和煎豆腐。
沒有肉。
他買不起肉,隻能隔一段時日買上一丁點。
前幾日才買了一次,把肉剁碎了,再蒸一個蛋給夜流音吃。
夜流音吃得很香,下次買的話,又要等上許久。
現在這幾個為數不多的銅線,要買布料給夜流音做過冬的厚衣裳,秦熙這麼打算著。
從前,他是獨身一人。
現在有了夜流音做伴,他的心裏便不在覺得孤單。
夜流音是他某日在山上砍柴,順手撿回來的,年紀很小,被一件外袍裹著,外袍上寫了他的名字—夜流音。
他長得很漂亮,不過,他的眼睛卻不似尋常人。
那是一雙紅藍色的異瞳眼。
奇異但不嚇人,反而讓人感到驚豔
秦熙回茅舍的路上,天下起了雨來。
雨勢越來越密集。
很快,秦熙身上就被大雨淋濕透。
他擔心下大雨夜流音一個人在屋裏,可能會害怕。
便拖著沉重的鐐銬,盡快的加快回家的步伐。
才走進小院門,就看到夜流音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的屋簷下,透過重重雨幕,望著他回來。
夜流音的身體長得快,走路能穩穩當當了,還可以小跑起來,說話也順溜了很多。
他一看到秦熙,就開心的笑著喊著,揮舞著雙手要朝他跑過來。
“熙熙,熙熙回來啦!”
這麼大的雨,這麼小的人淋了怎麼受得了。
秦熙當即阻止,喊道:“流音聽話,別跑出來,下著雨呢,我這就進屋了。”
秦熙就像濕透透的落湯雞,趕忙走進屋去。
一進屋,就看到屋頂塌了好幾個大窟窿。
屋裏跟屋外沒好到多少,雨水從天直落到屋裏,整個床鋪,臥房,都浸濕在冬天寒涼的雨水中,連堂屋都漏著好大一片雨。
他愣了好一會兒,僵著身體不知所措。
好好地屋子,怎麼就塌了?
還有這遍地的石塊。
夜流音站在他腳邊,牽著他還在不停滴著水的冰涼的手,告訴他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