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是一座監獄。
這是鈦達紀元102年,一個烈日白晝。彌留之夜早已褪去,日光之下無人能躲過“它們”的眼睛。
珀瓦星這顆藍色行星上,布滿繁華橢圓建築的都市,建築群間不乏綠地,有仙鶴休閑其中。每個行人臉上仿佛釘著,凝固著笑容。
行人們穿著白衣,扣子扣到了領口,一個女孩低下頭去聞了路邊的玫瑰。
這個女孩的笑容更寬了,因為在珀瓦——意為天堂的行星上,沒有人被允許不開心。
因為在那些漂浮在城市上空,菱錐形的白色巨構中,“它們”無時無刻都在看。看著井井有條的城市,看著遠離安樂天使瘋人院的靜謐,看著光。
午時已到。
穿著黑色長衣的許星火被穿著銀色盔甲的5個複製人戰士,1個人類士官長,拖著走向一個高層建築物的橢圓露台,雙手縛在身前。他被判了死刑。胸前掛著罪牌:召喚地獄。
他將被複製人戰士用長槍刺破胸膛,他的血會濺到白色的地麵上,映出的鮮紅,隻有懸浮在空中的白色巨構中的“它們”能看見。
沒有人會憐憫許星火。
但他會當麵嘲笑“它們”。
人類士官長將許星火按跪到地上,輕蔑地在他耳邊說:“我知道你是誰,一個黎明戰士,見光死的貨色。不過如此。”
有那麼一刻許星火心中閃過將死的恐懼,這就是他的結局,一切反抗的終焉?
他記得自己成為黎明戰士的誓言:我願化身地獄使者,行走人間直到黎明。
他為末日黎明反抗軍付出了一切,甚至更多。他們反抗菱錐形白色巨構降臨這個世界之後“它們”所行的一切邪惡,他們戰鬥。
他們也在死亡。
許星火被末日黎明反抗軍拋棄了嗎?幾夜以前,士官長已經嚐試從他嘴裏摳出情報。但他一個字也沒說。
渾身的傷痕,士官長以為他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誌。
“看那太陽,看那光明,”士官長嘲弄道,“我聽說黎明戰士在黑暗中待久了,連眼睛都無法適應正午的陽光。”
許星火抬頭,直視了太陽,那光確讓他眩暈。這就是他曾經付出的代價。
黎明戰士隻在黎明之前戰鬥,黑夜庇護他。
但如今黑夜不敵白晝,也沒有一個同伴來救他。他必然要死在這裏。
“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秩序,”士官長笑道,“而你就是……塵埃。”
士官長讓複製人手下舉起長槍,尖端對準許星火的心髒。
早就是宇宙文明時代了,他們還用冷兵器處決人,是為了那種戲劇性。盔甲也是“它們”的喜好。好讓“它們”觀賞鮮血淋漓,看那……
許星火抬頭直視士官長的眼睛,輕聲說:“不完美的世界,才是我的世界。”
這也是許星火的遺言。士官長聽他說出這句話,心裏一陣膈應。一個死到臨頭的黎明戰士,沒有向他哀求,反而鎮定自若。
許星火難道不恐懼死亡,不恐懼他?
“動手,”士官長對其他複製人戰士說道。轉身準備離去,他的手是幹淨的,他的眼睛也是。生活在天堂裏,完美如他,從不回頭看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