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事(1 / 1)

北方的城市永遠都是四季分明的,春的青嫩,夏的香豔,秋的金黃,冬的雪白,我喜歡冬天,純粹,冷冽。

我父親是這個城市有名姓的權貴,在我出生之前他已經有了三房太太,父親的正房孫氏,出身大戶,名門閨秀的教養方式,受的是古老的禮教束服,據二哥說父親不喜歡她,那時父親還年輕,進過洋學堂,見過外麵的花花世界,向往西方自由民主的世界,也曾讀過西方的羅秘歐朱麗葉的,多了顆多愁善感式的少男心,家中安排的婚事父親激烈的反抗過。

但是這種大家族的婚姻本就不是個人能左右的,於是父親在他青春飛揚的年紀娶了這位從沒見過麵的閨秀。

婚後這位孫氏不曾生養,兩個人也沒什麼情愛的故事可流傳,且她不到二十歲就歿了,二哥和我說起這些舊事時,我不過也就十歲年紀,聽到耳朵裏卻也對這孫氏生出那樣的好奇之心,性情怎樣?容貌怎樣?是不是父親對依生出厭煩之情?

這孫氏在我整個的童年裏更像是一個夢,我也在童年的夢中見過她,十分溫婉的樣子,梳著雀尾的婦人髻。依穿著綢製的鳳穿牡丹衣,淡青的顏色,模糊的臉,依稀白晰,誠然兒時我從未在家見過這位大夫人的畫片子,醜也好俊也罷,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像在這個家裏從沒有來過似的,父親於是又在家人的安排下娶了大姨太周氏。

姨太太自然是不用什麼大家閨秀,家裏是做雜貨店生意的,極凊秀極玲瓏的一個人,也許是出身商戶,周氏雖是小戶出身,卻是個頗董營生的人,父親後宅的賬目中饋都交給周氏,周氏育有兩子三女,大哥,大姐和四哥,二姐,四姐。也算得上母憑子貴了,即便是二姨太和我母親進門也並沒有失了父親的寵愛,很有些做威做福的意思,小門戶的女子精明是精明,卻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與賢淑。行事處處透著小氣。天天擺著一副正經太太的嘴臉。壓製二姨太和我母親,作威作福囂張跋扈。

二姨太是書苑裏的清倌人,也是顛倒眾生的人物,據說是因為她有一把如瀑布似的頭發,細小如蓮的小腳兒父親愛極了,便收了做二房,二娘琴棋書畫都是極通的,比稍顯粗鄙隻精通賬目不通風月的大姨娘有情趣多了。二哥,三姐,都是二姨太李氏所出。李氏是這個家裏我願意親近的人,她雖然出身風塵,身上卻並無風塵味兒 ,和我母親最要好,二房和三房的子女也最是親近時常走動玩耍。

我母親是三姨太,關於父親和母親的相識很有些傳奇色彩,據五姐說母親是江南富庶之地的望族,家族也傳世千年,在這一代卻遭了劫難,正經的大家閨秀卻落泊到了北方,路上遇匪盜,正好父親路過,趕巧來了出英雄救美的畫本子,母親正好無處可投奔,就隨父親做了三姨太,生了三哥,五姐,一九二0年,冬臘月二十,漫天雪花中,母親艱難的生下了我,我是這個大家庭的第十個孩子,三哥說我是個磨人精,母親被整整折磨了兩天兩夜,大雪紛飛下落時,我才從母親的產道裏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