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六小節(2 / 2)

“是媽媽的,我故意留了一件。”

荷花用手摸著衣服上的圖案,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是就是唄,哭什麼,我都沒嫌晦氣。”

女人拂開荷花的手,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往前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蹲在荷花麵前,仔仔細細地叮囑荷花。

“記得給你媽上墳的時候說清楚,我是實在沒衣服才借她的,叫她可別來找我。”

到了衛生所,醫生把荷花的胳膊捏了又捏,回過頭對著女人問道:“孩子叫王玉秀是嗎?”

女人急忙擺了擺手,“不是的,我叫王玉秀,先來給娃娃看胳膊,進來的時候用了我的名。”

醫生點了點頭,“軟組織挫傷,貼幾片膏藥吧,最近不要劇烈運動。”

“那她這大概多久能好?”

“快則一個禮拜,差不多能恢複。”醫生語氣生硬,他在給荷花檢查的時候發現了多處大麵積的淤青。

他在村衛生所呆了幾個月,見過真犯渾的孩子,父母不是沒有下過狠手,可也沒誰像荷花一樣,何況這麼個小姑娘,能犯了多大的罪過。

醫生看著荷花一副小心翼翼不敢開口的樣子,心裏越發對眼前的女人不滿,冷冷地補了一句。

“最近不要讓孩子幹活了,在家休息。”

王玉秀帶著荷花走出診室,抓藥的地方離得不遠,荷花用右手大概地攏住左胳膊,在走廊裏找了個安靜的角落,靠著牆慢慢滑到地上。

“你就在這等著,知道了嗎?”王玉秀挺滿意荷花找的這個角落,把手裏的東西就手放到荷花腳邊。

那邊檢查的護士已經在叫她了,往前走了兩步回過頭來又叮囑了一遍,“別亂跑。”

“知道了,秀姨。”荷花衝女人認真地點點頭,“我不跑。”

王玉秀聽到這聲秀姨愣了一下,厭惡地別過頭,“誰是你姨,誰要和你那個死人媽當姐妹,小畜生,再胡叫撕爛你的嘴。”

荷花看著女人匆忙的背影,這衣服是媽媽最喜歡穿的一件,王玉秀的身型和媽媽差不多,隻是略高了一些,原本剛好遮住胯的衣擺這會隻能將將蓋住半個屁股。

荷花的眼神緊緊地鎖在王玉秀身上,她想再多看一眼,即便這背影跟媽媽隻有丁點相像,卻也像條蜿蜒的小河一樣寧靜地填平了她心裏所有撕裂的缺口。

荷花用鞋蹭著地麵的瓷磚,想起剛才女人一瞬間變得憎惡的神情,隨即又有些落寞地垂下了頭。

王玉秀心神不寧地走進診室,荷花那句秀姨擾得她坐立難安,她才不要跟這家人有什麼牽扯。

什麼狗屁秀姨。

救她隻是因為那天的慘叫聲太駭人,她怕荷花真死了自己會背上見死不救的業障,才咬牙站出來拿懷孕替荷花擋了這一回。

麵對荷花這兩天對她的親近,她實在不知道怎麼接受,王玉秀無法說服自己留在這個畸形詭異的家裏,這次來衛生所也是為了打掉這個並不該出現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