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郭而居的延湖百姓,隨著饑民越積越多,可謂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閉門不出,也就是這邊野之地的民戶有存糧自己磨麵備食之俗,尚且能堅持十數日。若再持續幾天,他們也得斷糧,因為根本沒法上街買糧。
距離延湖城西百裏,魏家莊堡,莊外向南數十裏地,蓄水澇池旁便是通西涼府的官道,此處架起了幾個大陶缸,路旁的溝壑中,扔著一堆破爛衣物,下麵漏出血紅筋絲的骸骨,臭穢之上,密密麻麻的落滿了蠅蟲……
“吃肉了,快來吃肉了……”四野呼喊過後,周圍麵黃浮腫,餓的雙眼通紅的饑民跌跌撞撞,蜂擁而至……
無人過問是什麼肉,饑民們全都心知肚明,早有不少饑民,背地裏偷吃肉,隻是不敢讓旁人發現罷了。
禁忌就是這樣,一被打開就收不住。
日落西下,分食還未結束,災民已是聚集了數千人之多。
陶缸內的肉食又添了數次,吃的飽腹的災民四處隨地癱臥,如同群居的野獸停息。
而後數十名壯丁手持短刃四處將亂民如同驅使羊群一樣轟趕到一起
中間站著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精壯如虎的壯年男子,他的臉上帶著一張惡鬼麵具,眼神銳利而堅定,透露出一股堅韌。此刻他站在“人群”中怒吼:“今日起,吾為夜叉王!想活命的隨我摧富濟貧,殺人活命!”
先是零星的附和:“摧富濟貧,殺人……活命!”
漸漸仿佛鬼哭狼嚎聲沸反盈天:
“摧富濟貧,殺人活命!
“摧富濟貧,殺人活命!
“摧富濟貧,殺人活命!
……
‘獸群’浩浩蕩蕩的殺向北方。
災民衝向農莊,孱弱的災民,此刻變得凶殘無比,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和人性。
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
他們帶著憤怒和絕望的情緒,渾身散發著野獸的氣息,隻想找到一個出口,找到一個發泄自己怨恨的機會。瘋狂地搶奪,將一切都洗劫一空。
無辜的村民被殘忍地殺害,血流成河。整個村莊被火焰吞噬,房屋倒塌,屍體橫陳。
這片鄉野沉浸在混亂和血腥中,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憤怒的狂潮。在這個饑餓的世界中,人性被徹底放逐,隻剩下了野蠻和殘忍。災民們將自己的怨憤和無助宣泄到任何他們能夠找到的目標上
而這場災難的源頭,是饑荒。人們終於發現,他們無法忍受喪失活著希望的痛苦。他們選擇了用暴力反抗和摧毀一切,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哪怕能帶來微弱指望的世界。
“摧富濟貧,殺人活命!”就是這麼簡單啊。
很快的,他們發現,不夠,遠遠不夠,四野的村莊一樣的貧瘠,一樣的缺衣少糧!
這些賤民的命,滿足了他們的殺戮,卻滿足不了他們的生存。那隻有往更大,人更多的地方去。
於是在夜叉王的帶領之下。亂民呼喊著沿著官道,尋著更大的莊園,遠處便是延湖縣城。
起事消息傳出,鄉野災民紛湧而來,逐漸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