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都是欺騙,一切都是利用嗎?”
“那些曾經的情意,都是假的嗎?”
“沈重,你回答我!”
“是的,我對你,從始至終,隻有利用。”
“嗬嗬……”
歲陽二年,除夕,黃昏。
斷鴻坡上,天色陰沉,大雪如絮,吹的人心發冷。
隨著身後那一劍抽出,朱綣眼前當胸冷冷劍光閃過,她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破敗的棉絮一樣摔倒下去,帶血泥漿濺了一身,狼狽不堪。
“逆賊,還不伏誅!”
丘黎厲喝,手中長劍往下滴著血,一滴一滴,砸進朱綣耳朵裏,震得她耳膜生疼,仿佛耳邊又響起畹疆朱家三十萬大軍的嘶啞吼聲,寒夜風聲裏夾雜著流矢聲,哀嚎與殘喘貼在她的耳邊。
“你一個人,還要負隅頑抗到幾時!”
丘黎又一腳踹在她背上!
這一腳踹的她本就裂開的傷口更加開裂,皮肉外翻的血口子裏往外一股一股噴湧出鮮血,看得一旁衣著華麗,麵容清秀的貴婦人柳眉微皺,殷紅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挑眉看向他,言語唏噓。
“丘將軍好生冷酷啊。”
“再怎麼說,她也曾救你一命。”
“五年前亂葬崗上,若沒了她朱綣施以援手,怎有你如今的高官顯爵,天恩浩蕩?”
男子劍眉微揚,星目中似有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看向一旁的一副看好戲的林月霜,咬緊後槽牙冷聲一笑,從容不迫道:“是!”
見一旁一直麵容淡漠的沈重眸光一沉,丘黎心頭一凜,趕忙用手巾小心擦拭掉長劍上的血珠,單膝跪地,將那柄長劍雙手奉呈到沈重麵前,垂首鄭重道。
“五年前,的確是這賊子在亂葬崗救了微臣。微臣本想要追隨她,一來償還她救命之恩,二來隨她保疆衛國,征戰沙場,成就一番事業。”
“可是,這賊子居然意圖謀反,戕害我主,亂我天岐國祚,動我天岐根基,毀我天岐百姓於血雨腥風之中!”
“微臣怎可再為虎作倀,行那投敵叛國之事!”
“陛下賜微臣此劍,就是要微臣斬盡奸佞,肅清寰宇!微臣今日,定要以此劍斬下這賊子首級,奉呈給陛下,不負陛下三年前的賜劍之恩!”
沈重神色慵懶,薄唇緊抿,看不出喜怒。
等了幾秒後,他攏在袖中的手才微微一抬,聲線冰冷。
“起身吧”。
後背已經沁了一層冷汗的丘黎,這才磕頭行禮後,站起身子,橫眉怒目地看著地上的朱綣。
朱綣用手肘強撐著身子,強行抬起頭急促混亂喘息著,雙眼迷離,看著麵前的重影,淒聲自嘲。
“嗬嗬,丘黎啊丘黎,枉我瞎了眼……”
冷汗裹著雪屑,從她額頭順著鼻尖滴下,淌進身下溫熱的血水裏,淌進她滿是血絲的眼眶裏,刺得生疼。
丘黎厲喝,打斷朱綣。
“賊子休要再言!”
“今日你定要命喪於此!”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可怖,恍若野鬼夜哭,笑的整個身子都劇烈聳動了起來,仿佛燃燒跳動著劈啪炸裂的柴火,鮮血大口大口從蒼白的唇中嘔出來,很是駭人。
“嗬嗬,丘黎啊……”
丘黎被她這淒愴的笑聲嚇得心裏發毛,目光一厲,抬起一腳,就將她的腦袋狠狠踩按進泥水裏碾壓著,咬緊牙關道,“賊子閉嘴!”
他目光冰冷得可怕,恨不得將她食骨啖血!
那眸中濃濃恨意,嚇得林月霜桃臉微白,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太監李公公。
老態龍鍾的李公公微躬著身,衝她看了一眼,微微搖頭,示意她鎮靜,袖中左手卻攥緊了手中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