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晚上,悶熱潮濕。
雨後平江城,胥門酒吧一條街,第一天擺畫攤的茹清,守著攤子,無人問津。
茹清並不意外,無名小卒擺畫攤,竟敢豎牌,標價一萬一幅。
瘋子才會來買單。
心情不好,買來一箱啤酒,喝醉了事。
擺攤幾小時,喝了一地的啤酒瓶。
醉眼朦朧間,偷瞄一眼攤邊吹笛子賣藝的帥哥,眉目清朗,養眼入心。
她有點好奇,帥哥賣藝,竟然還在身邊搭了一頂小帳篷。
突然,小腹墜脹,啤酒喝多了,一分鍾之內趕不到衛生間,後果不堪設想。
她彎下腰,手捂著肚子。
實在弄不清街上衛生間在哪個方位,離著有多遠,她急得腦門冒汗。
“是不是要上衛生間?”
“啊?嗯。”她一抬頭,吹笛子帥哥悄無聲息地站到了眼前。
她鬧了一個大紅臉。
“進我的帳篷,裏麵有一個塑料盆,我已經擺好了。”
顧不上矜持了,她急急忙忙鑽進小帳篷,一手撩裙子,一手拽攏帳篷。
足足三十秒,好輕鬆啊。
整理好衣裙,茹清感歎,不得不說那個塑料盆的角度擺的特別巧妙,盆沿斜靠在帳篷上,盆底與地麵形成夾角,減弱了水流衝擊的聲音。
她鑽出帳篷,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帥哥撩開帳篷,端著那個盆走了。
“喂,你要幹嘛?”茹清來不及阻止,帥哥走到十幾米外的下水道,倒完水,然後,拎著盆走回來。
茹清恨不得原地消失。
“你的畫怎麼賣的,一萬一幅嗎?賣我一幅吧。”
帥哥拎著那個盆問價。
茹清好尬啊,真想劈手奪過,扔的遠遠的。
近距離看他的臉,她頓時口幹舌燥起來。
夜半夢中的男子,一張臉同他一樣,五官如希臘雕塑。
暑期,她每日裏畫個不停,累癱的深夜,燥熱,似睡非睡,夢中闖入的男子,眼眸深邃,吸人心魄。
這張臉,容易令人胡思亂想,她好想趁著酒意,伸手愛撫。
在夢裏,她可是伸出手摩挲把玩了好久好久。
酒意洶湧,她強抑住如水泛濫的思緒,擺出靜心寡欲的樣子。
她嗓子發幹,紅著臉說:“方才免費聽你一曲《半生雪》,送你一幅。”
她本來想說“感謝你的盆,免費送你一幅”,想想丟人,便換了說辭。
“標價一萬的畫,我不可以白拿。這樣吧,我送你一雙鞋,你不穿鞋,薄襪子容易受涼。”
傍晚出家門,茹清沒錢買車,步行,穿街過巷,走到酒吧一條街,腳上仿製的運動鞋,在積水裏泡開了鞋頭。
進水的鞋,穿著難受,索性打赤腳。
“還有,你的臉上怎麼有白灰,衣服上也有,喏,濕巾紙拿著,擦一擦,我再送你一件外套。”
她這才想起來,出攤前,發現住的老公房返潮,舀了點石灰粉,沿著堂屋牆壁撒了一圈。
估計撒石灰粉防潮,身上沾了一些,茹清歎服他的細心。
站了一晚上,喝多了,腿軟無力,真想借對麵細心暖男的身子靠一靠,最好是坐他腿上,貼著他的臉。
她有點鄙視自己,腦子裏盡是些不能言說的想法。
平日裏,男人盯著她似花含露的臉,挺拔的胸,流哈喇子,她管不著。
她能管的是自己的腦子,愛想什麼想什麼,縱情奔放,撫慰自己,快樂身心,愛咋咋地,別人管不著。
她過夠了循規蹈矩,束手束腳的生活。
哪天,要是腦子裏的奇思異想再受鉗製,她會發瘋的。
“拿著吧,試試合不合適。”
帥哥在她發呆的瞬間,放下塑料盆,走回賣唱的攤邊,回轉過來,手裏拎著一雙女鞋、一件女式薄款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