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州曆八月十日,朔方原以西,晉國北地,月桂關。
一頂軍帳之中,李天下坐於臥榻上,手持戰報。
他一身青灰色的豹裘大衣,腰間懸掛著寶劍,穿戴著一身月白色鎧甲的呂逸仙站在一旁,不時翻動著桌上的案牘。
寧長青就坐在對麵,仿佛一具木偶般閉目沉思。
李天下已經漸熟悉了這個深不可測的練氣士。
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不論是他還是李鴉,討論國家大事的時候總不會避諱寧長青在場。
對於寧長青而言,一切在他心中都像是雲影那樣不會留下痕跡。
寧長青如同苦修士一樣,沒有喜怒哀樂,也不期待權力和欲望的享受,在旁人看來這是獨一檔的清廉。
而李天下和李鴉卻知道,這是因為權力和欲望的享受,已經勾不起這位練氣士古井無波的心。
李天下直到現在也看不清寧長青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用人。
看著手中的戰報,李天下抬頭看向寧長青道:
“前線戰報傳來,金吾衛和安涼公、平野侯麾下的聯軍在歸冥穀吃了敗仗。
八萬人馬敗給數量少於他們三倍的敵軍,連帶軍的主帥都被人射殺成了刺蝟,虧我在他們身上花了那麼多錢啊!”
李天下止不住的歎氣,“長青先生,根據戰報傳來,歸冥穀穀口的接戰,千機弩並沒有發揮預想中的作用。
連千機弩的鐵矢都無法洞穿風虎鐵騎的甲胄,換做是更換千機弩之前的裝備,恐怕會輸得更慘吧。”
前線吃了敗仗,李天下雖然憤怒,卻很好的壓抑住了自己的心情,看向寧長青道:“長青先生除了千機弩之外可還有其他的武備?”
“連千機弩也無法輕易射穿風虎的鎧甲,換做其他的裝備也效果不大。
不過這一次歸冥穀一戰不過隻是試探,讓我們看清離國風虎鐵騎的實力。
風虎鐵騎的實力,不隻是讓我們晉國一方忌憚。
不過,八萬聯軍對陣兩萬風虎鐵騎,雖然主將被斬,但最後傷亡者其實並不多。
而龐乙在斬將之後也沒有乘勝追擊,隻是帶人回守了歸冥穀,憑這一點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如果這八萬聯軍換個主帥,未嚐不能拿下歸冥穀。”
李天下聞言愕然:“原來先前長青先生你讓我命金吾衛執掌聯軍,是這個意思?
之前我還說金吾衛沒有經曆過大小戰事,而許輝也隻是個紙上談兵之輩,不如把指揮權交給安涼公或者平野侯麾下的其他將軍。”
長青先生淡淡道:“戰前守拙,也是一種謀術,如今剛剛開始交戰,所以不必這麼著急。
相信殿下也聽說過下等馬賽上等馬的故事。”
“原來如此,接下來長青先生有什麼見教?”李天下直起身子,盤膝端坐。
“如今的玄州,除了晉國和北蠻與離國的爭端最盛之外,還有另外兩個國家對於離國忌憚已久。
想必殿下知道我說的是哪兩個國家。”
“長青先生是說,楚國以及東周?”
“不錯,”寧長青微微點頭,“楚國和東周,分別位於離國西、東兩側,都是國力強盛的大國,而且和離國之間有夙怨在。
以這兩國的實力,如果能說動他們征討離國,對我們而言會有足夠的好處。”
李天下想了一會兒:“長青先生是要卡死離國的咽喉?
楚國和我們晉國有些交情,或許可以嚐試,不過東周距離晉國遙遠,少有來往,要勸說東周的國君出手,不太容易。”
“在下已經有說動兩國出手的辦法。”長青先生睜開眼睛,“隻是我需要時間。”
“時間?”
“現在大勢雖起,卻不是風浪最大、最好的時機。
如今北蠻雖與我們聯手,但尚且處於觀望之中。
所以我們需要拖延時間,拖到晉國、北蠻、楚國、東周都聯手的那一刻,再揮出致命一擊。
單以一國之力尚不足與離國為敵,這個道理,晉王已經很明白。他親自禦駕親征來到前線,不是為了如風雷般與離國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