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啟明的家在省城,父母都是省城的“臭老九”(知識分子),家裏還有個正在上學的妹妹,為響應國家號召,馬啟明放棄了城市的生活,離開父母,來到山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從小長在城市的馬啟明沒幹過什麼農活,第一天下地就磨了一手的泡。
生產隊隊長把他們安排在村支部附近的一個院子裏,院子不大,隔壁就是隊長的家。自從來了知青,瀕臨破敗的小院又充滿了生機和朝氣。拔草掃院,清理垃圾,院子很快明朗了起來,時不時的還傳來青年人的歡聲笑語,有時候,還能聽到口琴的演奏聲!琴聲很優雅,隔壁隊長家的女兒——秋秋,聽的如癡如醉。
院裏有一小塊荒了的菜地,以前茄子辣椒都有,現在是一片荒草。菜地旁邊有一棵香椿樹,樹枝上沒幾片葉子,還沒等樹葉長成就被村民摘著吃光了。樹下有一套磨盤,這是知青們下棋,打撲克的地方。
山村的初春還格外的冷,鄉下的條件跟省城沒法比,宿舍沒有取暖設備。患了重感冒的馬啟明一直在宿舍臥床休息,連晚上的電影都沒興趣去看,一個人無精打采的蝸在宿舍。月光下的馬啟明坐在香椿樹邊的草墩子上吹起了口琴——他想家了。他的父親還關在牛棚裏,他母親還在掃大街。他媽媽為了不連累他,讓他離開了家,積極投身到貧下中農再教育中去。上火車之前他媽媽把家裏僅有的一個窩頭和那把生鏽的口琴塞到了他的書包裏,還囑咐他說:誰問你的出身時,你就說跟我們斷絕關係了。說完還刷刷的掉眼淚。想到這些時馬啟明眼圈總是紅紅的。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一曲口琴版的《送別》回蕩在小院的角角落落。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
門外傳來迎合口琴的唱歌聲 “這是誰啊?口琴吹的這麼棒”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的,一位妙齡少女出現在馬啟明的眼前。她就是遊莊村的村花,隊長的女兒——秋秋。
“哦,秋秋啊,是我,馬啟明”
“啟明哥啊,你怎麼沒去看電影呢,外麵那麼熱鬧”
“有些感冒,不願意出去了,你怎麼回來了,電影完了嗎?”
“沒有呢,電影沒啥意思,這不是回家路過你們宿舍,被你的琴聲吸引過來了。你病了啊?我去給你燒點熱水吧”
“不用不用,快來坐下歇會吧”
秋秋的到來使馬啟明從想家的思緒中回到了現實。
“啥電影啊?”
“《紅燈記》,我都看過好幾回了”
“哦!樣板戲啊!等會我給你吹一段《智取威虎山》”
“你跟誰學的口琴啊?這麼好聽”
“自學的唄,哪兒有老師教啊?我們的老師都被批鬥了”
“你還挺有才,那你教教我唄”
村裏麥場上看電影的村民熱鬧非凡,知青宿舍小院裏的兩個年輕人也聊的熱火朝天。
“救人了,有人投井了!”
一嗓子喊亂了打麥場裏看電影的群眾,人們蜂擁而至。馬啟明顧不上自己有病的身體衝在隊伍的最前麵。
投井的不是別人,正是被打成走資派的豆三父親———竇銀生。人們趕到井邊的時候竇銀生已經投到了井裏。好多人趴在井邊往井裏看,一眼望不到底的深井黑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見。隊長安排人找來了長繩和火把。
“哪位革命小將願意下去撈人?”眾人都往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