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州城,日暮時分。
暮色沉沉晚風涼。
因為許州城有宵禁,所以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都想趕在宵禁前回家。
畢竟誰也不想被官兵當作流寇抓起來。
天終於徹底黑了下來,寬闊的街市上已經空無一人。
咕咚。
咕咚。
像是馬車壓到了小石子而起了顛簸,又像是木桶在車廂裏來回撞擊發出的聲音。
街市上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隻有偶爾的幾個客棧,燈籠還亮著。
終於,那聲音由遠及近,從夜幕裏來到了眼前。
隻見兩匹老馬走路晃晃悠悠,拉著一個巨大的車廂,車廂好像很大,在夜裏看不分明。
“哎呀,看來今夜進城太晚了,不如我們就歇在此處吧。”
街道又恢複了死寂。
第二日一大早,賣餛飩的劉老四忙著出攤,一應家什物件都用小車推到了慣常擺攤的地方。
哎?
哎?
劉老四連著哎了兩聲,圍著兩匹瘦弱的老馬看了又看,確定並沒有走錯呀!
他昨天擺攤的地方,此刻!立著一棟破破爛爛卻又透著點富貴的二層小樓!
昨天這裏明明還是一塊空地,怎麼,忽然建了一座樓?
“王老五,你記得這裏有個樓嗎?”
賣燒餅的王老五把挑子放下,端詳了一會。
“咿?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起了個樓?”
劉老四的婆娘王氏,著急忙慌的趕來招呼生意,她罵罵咧咧的用食指戳了戳劉老四的腦門:“又整什麼死出?快點支攤啊!”
這時候,那破破爛爛又有點華麗的樓,忽然動了!
劉老四啊了一聲,跳起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婆娘。
那顫顫巍巍的食指指著那個小樓,“你你你,你看!有鬼!”
三人在晨光裏齊刷刷的轉過了頭,隻見那座小樓像個垂暮的老人,晃晃悠悠的往後挪了兩丈。
撲騰起一陣灰塵。
雕花精美的窗子從裏麵被支棱起來,一陣煙塵散在晨光裏。
一個麵容清秀,病殃殃的年輕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占了你們的位置,給我來碗餛飩吧?”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劉老四的婆娘王氏一把扯下自己那不爭氣的男人,手腳麻溜的把攤子支好。
騰騰白霧升起又落下,一碗餛飩就出鍋了,王氏撒上一把蔥花,端著碗就進了樓。
李蓮花原本想睡個懶覺,可是街市上熱鬧起來了。
這屋子本就破破爛爛不甚隔音。
此刻他在木榻上翻來覆去的挺屍,就聽見有人進來了。
“孩子,你的餛飩給你放桌上了啊?”
李蓮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已經穿戴整齊。
他笑著遞上幾個銅板。
王氏是個碎嘴子,此刻見外麵客人不多,就大大咧咧站在李蓮花的小樓裏四處打量。
“孩子,你這樓還能憑空建成啊?”
李蓮花慢條斯理的吹著熱氣,“不是,這是我用馬車拉來的。”
劉家婆娘抬手摸了摸窗子上的雕花,一看就是老物件,這做工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不知公子是做什麼的?”
隻聽李蓮花啊了一聲,停了好半晌,似乎這個問題值得想很久?
李蓮花恭恭敬敬把空碗遞給王氏,“我是個遊醫,專治疑難雜症。”
有些肥胖的王氏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臉驚詫,“你這樣的?也會治病救人?”
李蓮花擦了擦嘴,被人這樣質疑,他其實早就習慣了,“唉?”
李蓮花低頭看了看自己,除了瘦弱點,別的都還好吧?
“我確實會些岐黃之術,久病成醫嘛。”
王氏兩眼放光,一把拉住李蓮花的袖子,“我家那孩子生了怪病,看了許多大夫都看不好!您能幫我看看嗎?”
李蓮花眨了眨眼睛,硬著頭皮答應道:“你且先帶來我看看,看看再說?”
隻見王氏高高興興的出去了,把地板踩的咚咚作響,李蓮花心頭顫了幾顫。
畢竟吃餛飩的錢他有,修樓的錢?還不知道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