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風吹入窗戶的縫隙,窗緣發出沙啞的嘶鳴。燈光昏暗,光影搖曳,一名女人疲倦臥倒在桌上,目光無神地瀏覽自己手中的試卷,身旁的手機屏幕不斷彈出氣象的黃色警報預警。
許是被聒噪的環境幹擾,林笑新懊惱地拋下手中的試卷,上麵是考公務員的行測真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鮮紅的大叉。
“操他媽的,國家是要把影響國運的人都剔除是吧,這考題簡直就是陽壽收割機。”
她的怒吼聲相當微弱,小到隻有這一隅之地能夠容納。
一年前,林笑新從大學畢業,和許多本科畢業的學生一樣找不到一份令人滿意的工作。家裏人都說她眼高手低,更有脫不下孔乙己的長衫不肯踏實努力的言論出現。於是,她瞞著所有人,自己在偏遠的小鎮租了一間廉價的出租屋,開始了自己的考公曆程。
終於,在寫完第三套行測試卷的時候,林笑新徹底瘋狂,她打開自己的兼職平台就是一頓胡亂接單。
平常她沒有穩定收入,也不指望父母救濟,最近在一個心理谘詢機構當兼職談話員,說白了就是廉價勞動力,這類人多是比較空閑的大學生找的課外兼職,恨自己獨獨有一個上過本科的學曆拿得出手。
無獎項無功名無優秀畢業生,大學也不是什麼雙一流,她除了一個水來的畢業證書沒有任何成績。
所以她至今也沒有一份滿意的工作。
手機再次彈出“台風氣象黃色預警”幾個字,林笑新抬頭望向不遠處沙沙作響的窗戶玻璃,起身麻利地拉起厚重的窗簾。
南方沿海小鎮容易遭台風,但是這出租屋已經挺過很多年,應該是沒事的,林笑新如此自己安慰道。
反正爹媽已經給自己買了人壽保險。
接單不出兩分鍾,一通電話便打過來,林笑新飛快滑動屏幕,接通電話。
“喂,你好,我是一名大學生,快要期末考了,我還沒複習完,我要怎麼辦!”
“賭他不考。”
“啪”的一聲,林笑新掛斷了電話,這可是市麵價值隻需要一毛錢的心理谘詢特惠價電話,工資少得可憐,她的可不想提供什麼高質量服務。
資本的低價引流,到最後還是底層打工人被壓榨。
越是便宜的價格,越是容易招惹上各種,與其說是有心理問題,不如說隻是單純想要找個樂子的煞筆。
“能不能告訴我炸雞配什麼醬汁最好吃。”
“歐尼醬。”
“剛剛在你們直播間看到,你們主播的眼鏡不錯,那個襯衫也很好看,能不能給我上酸黃瓜的鏈接。”
“拚夕夕砍一刀你值得擁有,你看我砍不砍你。”
“鄰居每天晚上都很吵要怎麼辦啊?”
“這邊建議每天在他們吵的時候學驢叫,以暴製暴。”
……
每天收到的電話有半數左右都是來發瘋的,林笑新一天可是要接數十個電話,以此類推,她大概率離真瘋不遠了。
這時,新來的電話傳出女性的哭腔,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磕磕碰碰地訴說起自己的遭遇。
“他說過……他說過我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想要共度餘生的人!嗚嗚嗚!可是他走了!他甩了我!為什麼……”
聽此,林笑新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像是看樂子般悠悠地說道:
“沒事的,男人的一輩子很短的。”
“嗚嗚嗚,尊嘟假嘟……可是他……”一陣刺耳的雜音穿透林笑新的耳膜,震得她頭皮發麻,等她回神再看手機屏幕,好幾條係統提示蹦出來顯示“信號不良”。
約莫過了幾分鍾,信號又恢複正常,也不知剛剛那個妹子是否還在哭,但是這都和林笑新無關了。
又一通電話打過來,是一個男生。
出場還帶著bgm,對,就是自帶背景音那種,深夜emo必備曲目。這一上來可把林笑新整不會了。
“我失戀了,我配不上她,但是我想要向前看,你能給我幾句安慰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