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陶思君未敢言,寄生浮雲往不還。(1 / 3)

冬季,大漢朝北境,永安府徐家府邸。在庭院中間端坐一位女子,隻見這女子身穿青色紗衫,麵朝著城門方向,長發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巾輕輕挽住。這時,一位清秀的女子走了進來:“夫人快回屋吧,外麵涼,您現在身子弱又懷有身孕,別凍壞了身子。”來人正是徐府丫鬟巧兒。

女子轉過身,焦急的詢問:“巧兒,可有老爺和業兒的消息?可有家仆傳來緊急消息?或是可有從安寧郡傳來的書信?”

巧兒急忙開口:“夫人,先別急,我剛剛在府門口等待消息時,看見好多百姓都在往城南集合,看來北遼是真要打過來了啊。”“放心吧,巧兒,咱老爺身為定北郡郡守,會帶領大家抵擋這次劫難的,不要怕。想我劉雲兮嫁給這個糊塗蛋以來,早就忘記自身安危,他好我好,他死我消。”劉雲兮溫柔的摸了摸巧兒的臉頰。隨後望向了天空,“老爺,你和業兒一定要安全啊,不管怎樣,我陪著你。”

永安府府衙內,永安府知府張闊在屋裏來回地踱著步,滿臉焦急,大驚道:“不好了,這次是來真的了,根據前線斥候傳達的消息,遼國二十萬大軍現已在城外二十裏紮營了,我們怎麼辦,總不能束手待斃吧,郡守大人,援軍什麼時候才到啊,真要死守城池嗎,要不我們帶人先撤,等他們搶完估計就退回去了,每幾年不就要一次嗎?”

“慌什麼!給我安靜點!”徐青嚴不耐煩道,這個知府張闊,在永安府這兩年從無政績,貪生怕死,要不是他從京都來,早把他撤了。張闊縮了縮頭,不敢再出聲,麵對這位郡守,他是怕的出齊,就算讓他出城迎戰,以他對郡守的了解,也是能幹出來的。徐青嚴虛眯著眼,緩緩道:“事不宜遲,繼續安排斥候前去打聽情況,在援軍還沒到達之前,先疏散百姓連夜前往他府,我已寫信安排另外四府接收逃難人員。在此之前,避免恐慌擴大,通知各縣安全轉移,明白嗎,我的知府大人!”“下官明白,這就去安排。”張闊額頭冒汗,隨後急匆匆的離去。

“衛庭,是否以飛鴿傳信讓魏都尉了解這邊的情況。”這時,一個滿臉胡渣的漢子從旁邊屋子走了進來:“回稟大人,按照時間,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送到,從安寧郡到定北郡永安府按照路程需經過二十七城,最晚需兩天時間。”“好,那我們就一定要堅守過這兩天,為了大漢,也為了百姓!”徐青嚴拍桌站起,眼神堅毅道。

衛庭聞言,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看著徐青嚴,堅定的點了點頭:“大人,我都聽你的,生死與共!”“好,接下來按我說的做。”徐青嚴開始做起部署:“根據我的了解,這次帶兵前來的是遼國第二猛將莫昆,並且這次斥候打探的兵馬約二十餘萬,很反常。哎,荒州地處最北,平原遼闊,麵對大遼鐵騎還是難以招架啊,要被動防守到什麼時候。”說著說著,徐青嚴深深的歎了口氣。“衛庭,定北郡官兵我以全部調遣此處,共一萬餘人,周邊四府我以安排各自防衛,我們的永安府地處最北,以北城城牆為界,拚死堅守兩天。”“末將領命!”衛庭得到部署安排立馬就要回去準備,剛走到門口,轉身問道:“大人,這個,夫人那邊怎麼安排,是否需要末將派人……”“不用,我懂她……”衛庭雖然在軍中多年,但對於這個看似文弱的郡守還是打心底佩服,身為郡守舉家搬遷到最北方城池,以身為百姓換得安穩。隨後轉身離去,他知道,等待他的還有很多事,他需要去安排城牆防禦部署,聽命行事,不想太多。

夜色蕭蕭,此時的永安府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其實內部已暗流湧動,大戰將起,夜間緊閉的南城門上,守衛的士兵看著身後的遠方,又看了看前方,心亂如麻。

安寧郡北平城,作為荒州以及北方最大的城市,此時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人們熙熙攘攘,相對邊境的宵禁,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才能體現出作為荒州經濟、政治、文化中心的夜間繁華。在北平城西邊坐落著十多處官宅,這裏的安靜與城中繁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方家方宅,整體外觀呈現出瑰麗的景象,府邸由大理石做成的高牆圍起,牆體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和圖案,府邸的大門上懸掛著巨大的門額,上麵題刻著吉祥的圖案,以及州牧府的牌匾。

方宅內,節度使副官魏峻和安祁坐在會客廳,主座上,一名文質彬彬的男子正是荒州州牧方乾,此時他正靜靜的品嚐著茶水,等待下屬的彙報。“方大人,屬下自從接到定北郡求救後,已連夜集合荒州兵馬約十五萬人,打算立即啟程,前往永安府救援。”左手邊節度使副官魏峻彙報道。此時右手邊節度使副官安祁說道:“方大人,屬下已做好糧草及武器的準備,可同步出發。”此時,坐在主座上的方乾緩緩開口:“我荒州自三年前節度使曹慶戰死邊境後,朝廷一直未任命荒州節度使,苦了二位了。兩位大人請看我手中的公函。”說罷,便將手中的公函給了魏峻。“本監察史已收到邊境動亂消息,擇日到達,命荒州各部按兵不動,待本監察史到後在做定奪。落款為孫牧。”安祁緩緩念道。“兩位將軍如何看待此事。”“大人,此事不能等,北境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要不我先帶人前去,稍後讓那監察史治我得罪!”魏峻忙忙道。“笨蛋,你這是要抗命嗎?”方乾怒罵道。“這監察史孫牧曾與我和青嚴是同窗,奈何政見不一,走不到一起,能相安無事就先相安無事。你個魏嘴炮,學學人家安祁,要講謀略!”“我就是一個粗人,就懂打仗,可不及安老哥那樣能文能武。”魏峻小聲絮絮道。看著又要發火的方大人,安祁笑了笑說:“大人,此次這監察史到來的時間有點不簡單啊,但邊境緊急,徐大人又是您的至交好友,我看可先派魏大人帶部分人馬前往支援,天亮後待監察史到達再做定奪,時間總體能趕上的。”方乾揉了揉額頭“嗯,先這樣吧,魏都尉,命你協荒州五萬精兵先行支援定北郡,醜時出發。”“末將領命!”“都先散了吧,安司馬,你可要想想天亮怎麼應付下這位監議院監察史孫牧。”“下官領命!”說罷,方乾招了招手,魏峻和安祁相繼退下。

片刻,從內屋走出來一位女子,此女麵色紅潤,挺著大肚子,正是方乾的結發妻子徐素,她緩緩走到方乾身後,用手輕輕的揉捏這方乾的肩頸,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青嚴,定要等我,定要等我,等到我!”方乾抬起頭看著北方堅定地說道。

日出柴門入北荒,北平城外,遠遠看去,一行人駕馬急行而來,隨著城門的打開,以州牧方乾為首的荒州百官聚集門口,等待著監察史的到來,隨著監察史孫牧下馬,方乾大步迎上道:“孫監察史蒞臨荒州,真乃荒州的榮幸,來來來,孫大人,本官已備好朝食,一起如何?”“本官榮幸之至,方大人客氣,方大人身為荒州州牧,本不該如此勞煩大人,但本官受命監議院,前來荒州進行視察,望方大人海涵。”孫牧回禮道。“好,那就少些文禮,孫大人,咱們邊走邊說。”

“孫大人,遼國囤積二十餘萬兵力在永安府外,大人應該知曉了吧。”方乾看著眼前的同窗,“方大人,我認為情報可能有誤,根據經驗,遼國每隔五年對北境開展一次掠奪,每次兵力也不超過為萬餘人,這才過去三年,這次二十萬兵馬壓陣的情報錯誤無疑,我前幾天曾去定北郡周邊暗訪,那裏百姓安居樂業,一點都看不出要戰亂的樣子,並且我還詢問了百姓,說這定北郡郡守徐青嚴任職期間,總是安排什麼演練,說不準是外地人謠傳呢?”孫牧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孫大人,戰事緊急,不能耽誤……”“方大人,我已將相關信息飛鴿發往監議院,耐心等待回信可好?”“孫大人,根據我得到的確切信息……”“方大人,你是在表示我得到的信息是有誤嘍?那好,我根據方大人的信息再發往監議院。方大人,放心,大漢王朝八鬥之才者不下一城,再經過監議院認定前,請方大人不要有過多的舉動,畢竟監察史負責巡察各地,具備糾舉、彈劾朝廷百官之能。”說罷,孫牧得意地帶領隨從大步走向驛站,留下臉陰沉的方乾。

“可惡,朝廷的蛀蟲,我早晚……”“大人慎言!”安祁後麵提醒道。“希望魏峻帶的人夠用,青嚴,一定要挺住!”

永安府內,府兵正搬運著防禦器械,臉上都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慌。一座簡陋的房間裏,十幾個發色蒼白的老兵擦拭著長槍和鎧甲,時不時地望向遠方,像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看著遠處年輕的府兵,唯有一聲長歎。

城牆上,徐青嚴看著離別的夫婦和滿城的蕭條,終究在遠方看見自家的宅院,好似看見那青衣女子在招手等他回家,“哎,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別滋。”徐青嚴歎息道。“父親,我剛才派人找到城東的穩婆,已安排護送到家裏,根據穩婆的說法,這兩天就會臨盆!”徐業在旁邊小聲的說道。目前身為徐家獨子,現已舞象之年,隻見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麵如冠玉,神情亦佳。“業兒,長大了,懂得為為父分擔了。”徐青嚴抬手準備摸摸楊業的頭,又比劃道:“看,都跟我一般高了,哈哈。”楊業眼神閃爍,輕語道:“父親,要不……”徐青嚴擺了擺手,望向家宅方向道:“業兒,帶幾名護衛去守護你娘親,為父不能離開這裏!如果,嗯!如果為父遭遇不測,保護你娘的安全!離開這裏,遠離朝堂,好好的活下去。”說罷,徐青嚴轉身走回了城樓中。徐業低下頭“父親,何必如此?”隨後帶上五名府兵,向家宅走去。

永安府外二十裏處,大遼莫昆將軍正跪拜一名十歲左右的孩童,“五皇子,末將受大王囑托,一定要讓五皇子見識下大遼兵馬強盛!”“對麵就是漢國的城池嗎?”一個稚嫩聲音響起。“是的,五皇子,待明日大軍整裝完畢就可以開展進攻。”“好,那就明日開拔攻城。”五皇子耶律蘇莫昆平靜地說道,言語間充滿了對世間的漠視。莫昆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孩童,轉頭看向遠方,想起國師的話語。“天主已老,是時候培養接班人了!”

翌日,天微亮,永安府外,遼國二十萬大軍整齊排列,相隔數裏,那盞迎風飄展的遼字大旗,就映入眼簾。伴隨著遼國士兵“呦哦!呦哦!呦哦!”,讓城牆上的守軍充滿了窒息感。隻見莫昆將軍對身後之人鞠躬彙報,隨後“傳我命令,稍後大軍全力衝殺,踏平麵前的城池,進去後,搶到的女人、金銀皆可自行處置。凡登上城池者,賞銀百兩,凡擊殺守城官員者,賞銀千兩,官升一階!”

自古以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便是激發將士戰力的源泉。隨著命令的下達,遼軍大軍開拔的戰鼓聲遠遠回蕩。

此時,永安府的守軍們身穿鎧甲,手持利刃,守衛著城牆上的每一寸土地。他們的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永安府的最後一道防線。敵軍如潮水般湧來,他們的戰鼓聲震耳欲聾。他們手持長毛和弓箭,衝鋒向城牆。城牆上的守軍迎戰而上,他們用堅實的盾牌擋住敵人的攻擊,用利劍刺穿敵人的盔甲。戰場上的廝殺聲、呐喊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壯的交響樂。城牆上的守軍奮勇抵抗,但敵軍的人數太過龐大,他們不斷地衝擊城牆,企圖攻破城門。城牆上的守軍士氣漸漸低落,他們感到力不從心。然而,他們並沒有放棄,他們知道,隻要城門還沒有被攻破,他們就還有希望。城牆上的徐青嚴看到守軍的疲憊,高呼:“將士們,我們的責任就是守住這座城池,保護好百姓!現在,敵人正企圖攻破我們的城門,我們不能退縮!我們將堅守到最後一刻!死不退縮!”

徐青嚴的話就像春風一樣激勵了將士,他們重新振作起來,再次投入到戰鬥中。他們拚盡全力,不斷地擊退敵人的進攻。城牆上的戰鬥變得更加激烈,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永安府城牆上,守城的將士躲避著一波接著一波投石車等攻城器械、弓箭雨進行的遠程打擊,有規律用弓箭齊射敵方攻城士兵,伴隨著鮮血與慘叫,弓箭射完了就搬石頭往下砸,身邊的將士上一眼還在和自已一起搬石頭,下一眼已經淒慘的躺在了地上。隨著遼國簡單粗暴的進攻模式,防守的將士同樣損失慘重。

城牆上,衛庭在艱難的射出一箭後,抽出自己的長刀向登城敵人砍了過去。隨著守城將士的犧牲,遼軍士兵登上城牆的人越來越多。衛庭看著遠方的郡守徐青嚴,隻見他單手扶著漢字大旗,一手持劍刺向衝過來的敵人。這時,隻見徐青嚴向衛庭大喊:“衛將軍,快,用石漆,用石漆,快!”衛庭聞言,立刻邊廝殺邊喊“點石漆!”“點石漆!”“點石漆!”。聞言將士們點燃石漆,大火沿著牆體瞬間點燃了整個戰場,大火無情,它不止阻擋了攻城敵軍的登塔,己方多數將士也造成了不小的燒傷,麵對熊熊大火,墜下城牆的人不計其數,整個戰場彌漫著燒焦的氣味。

這時,城外傳出“當—當—當”的聲響,隻聽城牆上守兵大喊“收兵了,他們收兵了!”遼國將士聽到金聲快速的向後方湧去,一時間戰場亂作一團。最後,遼軍全部撤退,逃離了戰場。

永安府,血海滔天,隨著戰鬥的結束,城牆上的守軍紛紛下了城,他們走進城中,看到了戰火中的廢墟和傷亡的同胞。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悲痛。城牆下是密密麻麻的屍體,有遼人的也有漢人的。在牆角的一側,衛庭看見了一位青年正靠在牆邊,鎧甲上血跡斑斑,胸口被箭矢洞穿,身上多處砍傷,氣若遊絲。衛庭立馬上前拽住青年的手“衛年,衛年,我的年兒,你怎麼樣了!”“父親,兒子沒給父親丟人,沒有丟咱衛家的人!”這位名叫衛年的青年五官精致,皮膚黝黑,但原本銳利的眼神此時卻空洞無神,鮮血順著傷口緩緩流出,到底還是去了。

城牆下,原本一萬守軍還剩四千餘名,伴隨著慘叫和鮮血,多數人卻閉目休息,因為他們知道,這僅僅隻是開始。

遠處城內大街上,站著百名婦孺兒童,沒有一名青年,他們多數不是本地人,隨著他們的丈夫來到北境,她們盼望著自己的男人能活著走到她們身前。有的人已心力交瘁,痛哭流涕,兒童們看著遠方飄展的大漢旗幟,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有人犧牲,為什麼要有戰爭,為什麼要去堅守這座城池。許久,婦孺抹幹了臉上的淚水,投入到後勤工作中去。

此時徐宅內,劉雲兮的痛苦嚎叫在園內傳遞,婢女端著盆和毛巾進進出出,院外是焦急等待的親人,許久,穩婆從房間出來,對著徐業搖搖頭,“公子,令堂可能碰上“產難’了,老嫗無能為力,哎!,目前令堂是暈過去了,後續再想想辦法,老嫗有點累了,先去歇歇。”“穩婆辛苦了,我這就帶你前去休息。巧兒,照顧好我母親!”“公子放心。”巧兒急忙回複道。

夜幕緩緩降臨,晚霞映射大地。在安排好家裏事項後,徐業決定帶領著兩名家臣和巧兒去看望父親。荒涼的城池中早已沒了光彩,在兩名家臣手持火把向前走的過程中,徐業看見巧兒臉色蒼白,緩緩說道:“巧兒姐,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不用擔心!”巧兒握緊雙手慢慢的點了點頭。突然,前方傳來陣陣嘈雜聲,隱約間能看見十多名人在夜色間穿梭。“前方何人?速速停下!”說罷,徐業帶領著兩名家臣火速趕往前方,巧兒焦急的跺了跺腳便追隨了過去,“少爺,慢點慢點。”轉眼間,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一片漆黑和夜晚的蟲鳴。

許久,在一處偏僻的房屋中,空氣彌漫著血氣,角落處,兩名身穿布衣的家臣已身首異處,在院子最中間,兩名遼國士兵手拿彎刀抵在徐業的脖頸處,徐業滿臉鮮血,衣服多處劃傷,他雙眼瞪大,死死的盯著前方,旁邊遼國士兵一口一口喝著酒,滿臉陶醉的看著前方,邊說邊手比劃這,旁邊遼國士兵隨後哈哈大笑,隨後也一臉淫笑的看著前方。前方,在一個石桌上,巧兒雙眼無神,衣著淩亂,髒亂的裙擺間滴落著鮮血,在最後一名遼國士兵滿足的提起了褲子,興奮地向同伴進行炫耀中,轉頭變用手掐住巧兒的脖頸提了起來,隨手用了的扔向了遠方“漢國的娘們就是比咱大遼的潤,等咱們攻下此處,我也要拿賞金購幾個回家。”說罷,周邊幾位遼國士兵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