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鏡頭一:他很狼狽地逃跑。
還好,那些畜生大概撿到了一個大便宜——那蛇已經被他砍了個半死,那些畜生根本就不怎麼費力就把那蛇給分屍了。它們在拚命搶奪戰利品,還顧不上他。他跑出了老遠,連身上的傷痛似乎都忘了。他從黑夜跑到了黎明,直到日上三竿。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一頭栽倒在草地上。
他像一條死了的幹魚,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曬太陽。
幾個時辰過去了,太陽斜了,他恢複了點體力。
他想,這草原竟然有那麼大的蛇!有蛇就必然有蛇洞,自己能不能想辦法找條蛇來吃?這一想法讓他‘活’了過來。他開始匍匐在地,撥開草,查看起各種洞穴來。他倒確實找到了幾個洞,試著挖開來看,卻什麼也沒有。一個下午過去了,一個白天過去了,他查看的洞穴怕有好幾十個。他沒有找到蛇,也沒有找到田鼠,他的肚子開始咕咕叫,現在竟然沒有什麼饑餓的感覺了。而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頭昏眼花了,看東西都有重影了。他告訴自己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他開始重新找河流——是要冒險,是可能遇到野蠻人,但總不能就這樣餓死吧。他盡量往地勢低的地方爬去,那些地方四麵彙水,可能成為河流。他差不多花了一天時間,終於爬到了一個小塘邊,那水很淺,頂多沒到他的腳背,水非常清澈,也幾乎沒有流動。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找到一點東西填肚子的話,自己一定就隻能餓死在這裏了。
他閉上眼躺了很久,他需要蓄積一點力氣,他俯身到水塘裏,喝了幾口水。然後捧水洗了一把臉。人要清醒了些,這才開始觀察起水塘來,看了半天,他發覺水塘裏有幾隻小魚——像家鄉的小水塘裏的蝌蚪。他試著用手去捧,一撈,空的,他沒有放棄,反複這樣試了幾次後,他手心裏終於有了一條蝌蚪。他看都沒有看,一把塞進了嘴裏,他太需要吃點東西了。
他費了很大力氣,吃到了幾隻蝌蚪,再一仔細看:水塘裏什麼都沒有了。也許不吃還好一點,這一次饑餓感一下又真真切切地來了,他很難受。必須找到吃的。水塘裏已經沒有什麼,不能指望了。他覺得自己必須冒險去找大河。哪怕遇到野蠻人,自己也得去找到大河。他看看四周,自己現在在哪裏,他不知道,先前那條河在哪裏,他連方向都肯定不了。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力氣走很遠了。一種絕望感湧上心頭——老天爺大概是要我秦山死在這裏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這樣死了,弟弟不知道,家裏媽媽不知道,所有的親人都不知道。一種悲傷漫上心頭。他閉上眼,仰躺在地。
休息了好一會兒,他睜開眼,他看見天空極其湛藍,沒有一點塵埃。就像洗過一樣。他癡癡地望著天空,似乎對這天空有所期待。是的,他希望自己靜靜地躺著,能夠吸引來老鷹,那畜生不是想吃他,叼走他嗎?他現在做好了準備,可他等了半天,什麼都沒有,連一絲風都沒有。他收回了視線,歎了口氣。他的希望不在天空,而是在這片草地上,他開始掃視他的四周,他是一路找過來的,他沒有發現什麼,洞穴也找了幾個,但什麼也沒有。他有些絕望了。
實在餓,他又捧了一點水喝,後來就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個晚上。醒來的時候,還是隻有湛藍的天空和寧靜的草原。他知道如果今天還找不到吃的,他就沒有力氣走出這裏了,他可能就倒斃在這小水塘邊了。
他喝了點水,洗了一下臉,這樣可以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又仔細看看了水塘,他希望那裏麵還有幾隻蝌蚪,這點東西也許能夠讓他延長一點自己的活命。他當然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但他還是不甘心,他發現水塘的底層有些鵝卵石之類的,他伸手扒開石子,他想萬一下麵藏了一兩個蝌蚪呢?那也可以讓自己充饑呀。沒有蝌蚪,石子的下麵就是泥沙,扒開的時候,一陣渾濁後,水又清澈起來,他發現扒開的一塊石頭的下麵有條縫隙。咦,有沒有可能是鱔魚的洞口,在家鄉的時候,他可沒少在田間地頭摳鱔魚,萬一是呢?他來了精神,便順著這條縫隙扣過去,是個洞,一直延伸到了岸上一處草叢,他找到了一隻田鼠,肥肥的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