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春藥,藥性極強,十分傷身。”她露出幾分躊躇之色,“傷身是因為中藥者,會失去理智,形如野獸。可是小公主、小世子畢竟年幼,沒有情欲,隻是高熱。”藥性解了後會如何,她也不知道。孩子年幼,藥用的多了也是不好的。
說話間,侍從們,連同宮中出來伺候皇上的太監們,已經按她的要求將木桶架好了。燒熱的碳放在兩桶之間,鋪上一層幹草,鋪上一層草藥,然後將公主、世子放入其中,桶上蒙上一層透氣的薄被,冷水澆汁。冷熱交替之下,熱氣蒸騰而上,又被薄被攔住,隻能在桶中徘徊。如此反複多次。
兩個孩子在帳內熱蒸的時候,端王與晉王站在遠處,爭執不休。
“費氏是有罪之身,如何能出來?”
晉王哼笑一聲,“所謂有罪,不過是你的側妃所言,你說她有罪,這罪是皇上裁定了,還是上報了大理寺?”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這個弟弟,“你聽信片麵之言,便將你的結發妻子軟禁,捧抬一個妾室,真是昏庸至極。”
端王側妃看到他們爭執,扶著侍女匆匆過來。晉王怒道,“難道寧王一雙兒女的性命比不過你與端王妃的個人恩怨嗎?”他伸手指著端王,“定國安邦要是有什麼事,你整個端王府都不夠給他們陪葬的。”甫一出生便封了定國公主,不到一歲,便又封了一個安邦侯,所享均是最高規格,皇上的意思他還不明白嗎?“我看你就是丹藥吃多了,吃的腦子都不好了。”這些皇親國戚,王公大臣,誰人不說他寵妾滅妻。“你一直道端王妃設計你,讓你與費家嫡長女生離,你可知道,你的端王妃想嫁之人,從來都不是你。”而是那個窮苦卻高潔的狀元郎。“是你心心念念的嫡長女,看上了狀元郎,這才故意與她換了轎子,讓她嫁給了你,而她則代替她嫁給狀元郎。”
那個高潔滿腹文采的狀元郎,最終因娶不到心愛之人,病重而亡。而費家嫡長女,萬般後悔,卻也隻能為他守寡。狀元郎的母親也是個厲害的,在她為狀元郎守喪三年後,為了斷了她的後路,為她請辦了貞潔牌坊。之後沒幾年,她便抑鬱而終了。
“晉王爺。”
晉王看到端王側妃,怒瞪了一眼端王,轉身便要離開。
端王側妃扶著侍女走的越發的快了。她急匆匆上前,叫住了晉王。“王爺,請等一下。”
晉王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可有事。”
端王側妃喘息著,她一隻手放在胸口,努力平息著氣息。她看著晉王,“晉王爺,費氏她——”
晉王臉色一變,厲喝道,“大膽!”
端王側妃嚇了一跳,她不解的看著他。晉王看著端王斥責道,“端王妃隻要一日沒被費,便是你端王的正妻,端王府的王妃。一個側妃,區區妾室,竟敢直呼端王妃費氏。”
端王本就因兄長的斥責一肚子氣,又平白被斥責了,心中更是憤怒。他不好對著兄長,便將所有的怒意都對上了側妃。他伸手便給了側妃一個耳光。“本王與王兄交談,誰允許你插嘴了。”
側妃滿臉委屈,捂著臉跪下。
“晉王無須為我惱怒,我已經習慣了。”端王妃沉穩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晉王抬眼一眼,溫聲問。“小禾苗如何了?”
晉王妃走到晉王身邊,“已經退熱了。”她稍稍鬆了一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小安剛才突然暈過去了,嚇了我一跳,太醫診治過了,隻是勞累過度,又受了風。”
晉王解下身上的披風給她披上,“你也該注意點,也不是年輕的時候了,還這麼不注意。”
晉王妃笑道,“怎麼,王爺這是嫌我老了。”
晉王為她係上披風的結扣,“怎麼會,王妃在我眼中,與及笄那年並無區別。”那一年,本是她的及笄禮,她的父兄請了無數賓客,隻等她出現。可她卻嫌人多吵鬧,自己翻牆出了府。她在街上與孩童一起哼唱,買糖葫蘆給他們吃,鼓起臉用力的吹風車,而後遇到了出來找她的家丁、嬤嬤,慌不擇路撞入他懷中。
那一刻,那一眼,便是此生不忘。
晉王握住她的手,“手這麼冷,回去歇息會兒吧。”
晉王妃搖頭,“我不累。”她將端王妃引薦給他,“你知道嗎,端王妃便是我以前同你說過的人。”
“哪一個?”他問,“你同我說過的人許多。”
“為母祈福,三跪九叩,半路暈厥的姑娘。”當年她憐惜她一片孝心,還專門去找了晉王,讓當時還是太子的晉王,派了宮中的禦醫去為她的母親診治。
晉王恍然大悟,“原來竟是你。”這麼一說,他便有印象了。原來那個侍奉母親湯藥,衣帶不解,徹夜不眠為母親按摩的姑娘是她。
晉王看了看端王妃,隨即又皺眉看向端王,“你說你的王妃心思歹毒,謀害你的子嗣,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萬萬不會這樣做。”一個存著如此孝心的人,又如何能做出暗害妾室,謀害庶子的事呢。
端王妃笑道,“晉王與晉王妃的感情,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她未被禁足之前,便常常聽人說起晉王與晉王妃鶼鰈情深,如今一見,果真如此。
她麵對端王,收斂了笑容。“既然事已經了了,我也該回王府了。”
晉王妃拉住她,“還回去做什麼,杏文同我說了,你住的院子,又冷又破舊。”她一邊說一邊看向端王,“你如今可是救了公主、世子的人,是寧王府的大恩人,怎麼也得去向皇上討個賞。”
端王妃的視線落在了跪在地下的側妃身上。“怕是有人不允。”
晉王妃勾唇一笑,“哦?是誰。”她的視線落在了端王的臉上。
端王微微偏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