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八年,十一月八日。
冬至。
任家鎮,義莊。
“各位叔伯兄弟姐妹,回來吃餃子嘍!”
餘瀾幽幽醒來,嗅到了空氣中刺鼻的腐臭味和豬肉餡餃子味,胃酸翻湧。
臭婆娘,包餃子也加科技與狠活?
口罩三年,餘瀾在家靈活就業,釣魚為生。老婆對他頗有微詞,除了交家庭作業馬虎之外,做飯也敷衍起來。
餘瀾睜開眼,看了下周遭,懵了。
油燈將黑夜燒了一個洞,一排排靈位擺在洞裏,一副副棺材擺在洞邊。
他躺在冰冷的竹床上,燈光穿過棺材縫灑在他臉上,不住搖曳。
我是誰?
我在哪?
記憶如狂潮般洶湧而來,強行植入大腦,迅速完成融合。
餘瀾,任家鎮任家灣的一名漁夫,打魚為生。父母雙亡,青梅單飛。
漁夫是下九流之一,與剃頭匠、搓澡師、娼妓等賤行並列,收入極不穩定。
盛世光景,漁夫還能混口飯吃。亂世社會,卻隻能淪為魚肉了。
眼下軍閥割據,匪盜猖獗,漁民的日子也不好過。
於是,餘瀾就去找九叔,看他能看著自己膽子大的份上,收自己為徒。
沒想到,他剛走到義莊門口摔了一跤,頭磕在了石階上,與一個也叫餘瀾的釣魚佬合二為一。
餘瀾顫巍巍地伸出手,在空氣中虛抓幾把,沒有任何係統和麵板。
“沒想到穿越後,還是逃不掉釣魚佬的宿命。現在連穿越這行也卷起來了?”他有些腎疼。
“可我為何會在這裏?”他努力地消化著記憶,很快就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任家鎮富商任發的妻子生前喜歡水,十八年前任夫人去世後,舉行了水葬。風水先生叮囑任發,務必在十八年後遷棺,否則對後人不利。
任發不信邪,嗤之以鼻。
沒想到,十八年後的一場台風帶來暴雨和泥石流,將任夫人的棺木摧毀了,屍體也找不到了,任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任發沒轍,隻得找到九叔商討對策。
九叔尋思:不管是土葬還是火葬,必須得先找到屍體,然後才能做出抉擇。於是,他便找來了深諳水性的釣魚佬餘瀾。
想到這裏,餘瀾笑了。
都說釣魚不是正經的營生,賺不到錢,這不來活了嗎?
“文才,給我端一碗餃子,不要醋和蔥花。”
“好你個釣魚佬!白天睡覺,晚上夢遊,竟然還要我伺候你了!”
光影中,一個蘑菇頭拿著雞毛撣子走過來,架勢跟餘瀾前世的老婆和他翻臉時一樣。
餘瀾靈機一動,趕緊說道:
“文才,你若給我打傷了,明天下不了水,一切後果由你承擔。任發給的賞錢,眼看也泡湯嘍!”
文才一聽,愣了一下。
他放下雞毛撣子,彎下腰,湊過來問道:“釣魚佬,你說說,任發會給我們幾塊大洋?”
餘瀾伸個懶腰,將胳膊枕在頭下麵,慵懶地道:
“你端碗餃子來給我吃,我就告訴你。”
文才猛地直起腰,將雞毛撣子一伸,想發作,最終還是忍住了。
“看在錢的份上,我就伺候你一回,下不為例!”
“文才,我也要你伺候一回。”一個聲音,從文才的背後幽幽傳來。
“哼!你做夢吧。”文才頭也不回,惱怒道。
隨即,他的雙腿像灌鉛了似的,邁不開半步。
文才哆哆嗦嗦地問:“你是誰?”
“你回過頭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才哭喪著臉,正準備回頭,卻感到脖子邊吹過來一口涼氣,雙臂已經被兩個鐵鉗般的爪子牢牢鎖死。
“我三個月沒洗澡,你若吸血就吸釣魚佬的,他天天下水,身上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