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興二十六年,寒冬。

望月樓,大佑朝國都上京城最高的角樓。

此時頂層樓台的房柱上綁著一名女子。

女子一身白衣,發絲在寒風中飛舞,遮擋住了她的臉,唯有顫抖蒼白的唇破出一點血珠刺目。

削骨,天下至毒。

毒烈時,劇痛如刀片削骨,痛入骨髓,因而得名。

宋知渝此時正是毒發之時,她的心似被巨蛇血盆大口撕咬著,刀削寸骨,劇痛附著於各處,觸碰不及,揮之不散,如影隨形。

劇痛之下,宋知渝全身本能顫抖,與綁著她的粗繩摩擦,有血痕滲透白衣。

然她緊咬著唇,不曾發出半點聲響。

“嗬嗬”

宋知渝身旁身穿明黃色長衫的太子狠笑出聲,伸手狠捏著她的下巴,令她牙關鬆開,側耳靠近,欲聽見她的痛哼之聲。

“風華清絕的宋神醫,的確很有氣節。”

削骨之痛,中毒之人往往痛到哀嚎慘叫,宛如瘋魔。

蕭明熠當初便是如此,他痛不欲生,哀嚎求死,毫無尊嚴地在床上打滾。

而這位宋神醫卻是神色冷清地在一旁看著他,聲音淡漠冰冷。

“殿下,削骨之痛無法緩解,藥材已集齊,今晚痛過殿下就能解毒了。”

何不食肉糜。

那時在哀嚎掙紮的蕭明熠便想,他一定也要讓宋知渝知道這是怎樣的人間至痛,撕毀她那清高的麵目。

然此時如此劇痛之下宋知渝依舊一聲不吭,刺激得蕭明熠愈加瘋狂,猩紅眼眸透著狠辣。

“宋知渝,你看不起孤是吧?不願嫁孤,亦不為孤所用,嗯?睜眼看看,樓下是什麼!”

宋知渝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

劇痛讓她視野都模糊了,天地萬物均變朦朧,然而當她視線落在城樓刑台上時,卻是猛地睜大了眼。

高台之上綁跪著男女老少十餘人,寒風凜冽,卻卷不起他們被幹涸血跡黏在臉上的頭發。

“天家卑鄙無恥,終有一日,大姐姐會歸來複仇,掀翻你蕭氏江山!”

“大姐姐,逃吧,不要回頭,不要複仇。”

兩道嘶啞淒厲的聲音劃破長空,如巨雷砸在宋知渝心坎。

“行刑。”

城門高台,刀光冰寒,人頭一個個滾落在地。

空中飛濺起一道道血跡,染紅了宋知渝的眼,染紅了天地。

逃....複仇....

溫婉的三妹不甘到欲掀翻蕭氏江山,英勇的二妹卻絕望地隻想讓她逃。

此時的她卻求生不得,複仇更無望。

“蕭明熠!”

宋知渝的聲音如地獄裏惡鬼的嘶吼。

“哈哈哈。”蕭明熠看著宋知渝瘋笑,“宋知渝,孤暢快啊!”

“想知道孤如何抓到你宋家老小的嗎?”蕭明熠湊至宋知渝耳邊,似怕有一字少傳進了宋知渝耳朵,聲音低沉平緩,卻又透著道不出的陰森,“是你護著的宋家人,親手將你那祖母推進蛇窟,聽著那淒厲慘叫消失,再親自帶著孤打開密道的門,將人送到孤麵前。”

“宋景望?”

是了,除了宋景望還能有誰這樣惡毒奸惡。

當初她因祖母哭求,心軟饒了宋景望,相信他能改過自新。

然世上哪有惡人回頭。

宋知渝無言閉眼,血淚卻依舊自眼角流下,一滴滴自臉頰滴落。

“聽說宋家人骨頭硬?可你那妹妹,匍匐在孤腳下,舔求孤放了那孩童,她那流著膿血的臉,孤連踩都不願下腳,孤怎麼可能放過那孩子,那可是你養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