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元268年,九月。
皇陵山半腰處,有這樣一片森林,常年雲霧彌漫,山腳下的百姓都稱之為迷霧林,據說這片森林裏麵充滿了瘴氣,神秘且危險,幾百年來,隻見有人進去,卻從未見人出來過。
雲霧中透不進陽光,置身其中,入眼處盡是朦朦朧朧的霧氣,隻聽見深邃白芒深處傳來沙沙的聲音,似有人在雲霧中穿行,為寂靜的森林帶來一絲生氣,約莫半刻鍾後,從迷霧林中走出來一名女子,麵色蒼白,濃密的眉毛烏黑亮麗,明亮黑瞳像星辰般耀眼,寧靜、高傲的目視前方。
女人身型瘦長,長發用珠玉串成的絆頭帶子紮了個高聳的馬尾,身穿一襲黑色勁裝,一隻手攙扶在一邊的樹幹上,許是陽光強烈刺眼,女人用手遮住了眉眼,等到漸漸適應這光亮,方才放下,自得的沐浴在陽光下,如釋重負的輕歎一聲:“是陽光啊!”
享受了這片刻溫暖之後,女人雙手背在身後,心情愉悅的朝皇陵山下走去。
皇陵山下粉牆黛瓦的小鎮被一片金色籠罩,千年古道上人來人往,一派繁忙熱鬧的景象,小鎮方圓不過十裏,酒肆、客棧、茶坊、藝坊、糧米、當鋪等店鋪卻一應俱全,微風起,秋意濃,卻絲毫不影響途徑此地的行人,更不會讓棲居於此的百姓蟄伏。
鎮守皇陵的靖王之子蕭淵明和師兄薛靖宇坐在金陵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各自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行人,青石板路上,有南來北往的商客,沿街叫賣的小商販,也有身帶刀劍的武林人士。
蕭淵明望著街道,感慨一聲:“最近可真熱鬧。”話畢,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回應,扭頭卻見坐在對麵的薛靖宇目光專注的望著斜前方,蕭淵明順著他的目光扭頭望去,隻見街道轉角處走出來一位黑衣勁裝女子,風姿颯爽,雖然看著有點瘦弱,可在這大街上卻異常的亮眼。
“當真是個骨骼清奇的美人,師兄,你這是一見鍾情了?”
蕭淵明轉過薛靖宇的頭望向自己,示意其回神,薛靖宇望著他,道:“你有沒有覺得她很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眼熟?讓我來仔細看看”,蕭淵明說完,起身就往樓下走去,準備會會這名女子,看看這女子到底什麼來路,能讓師兄一眼“癡”迷,雖不知其中具體緣由,但是憑借師兄這冷然的性子,這吸引他目光的女子必定不簡單。
眼見蕭淵明疾步下樓,薛靖宇低笑一聲,悠然地跟在身後。兩人行至大街上,卻見那名女子正站在街邊賣糕點的小攤前,用手摩挲著下巴,似乎在認真考慮該買哪一種,與先前的英姿颯爽相比,多了一絲人氣,竟然覺得有些可愛。
“這桂花鬆糕正當季,亦是本地特色,鬆鬆軟軟糯糯,很是美味。”薛靖宇快步站在那名女子身側,直接搭訕的行為就如那見色起意的登徒子。
隻見女子抬頭望了一下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並未回複。
蕭淵明見到薛靖宇出師不利,聲援道:“這位姑娘何故如此?師兄隻是好意提醒。”
“好意提醒,我就該回複嗎?”女子不耐煩地回了一句,正準備轉身離開之時,一眼掃到蕭淵明的正臉,竟有些驚呆了,怔怔的看著他,蕭淵明此時也正近距離的觀察她,越看越覺得眼熟,似乎好像和自己有點像,不禁有些惶恐。
見到女子盯著自己不說話,蕭淵明的內心更加慌亂了,這該死的壓迫感似乎有十年都不曾有過了,這種感覺還是在安平姑姑還在世的時候,“安平姑姑!”,蕭淵明沒意識到自己竟將內心所想說了出來,卻見那女子猛的瞳孔放大,於是迅速拉過女子的右臂,袖子往上一拉,便看見雲朵狀的粉色胎記,激動的問道:“你是皇姑姑嗎?”
聽到這句問話,女子擰眉,沒有立即承認,反而放鬆起來,雙手抱胸,氣定神閑的問道:“你是蕭淵明?”
這下,蕭淵明確認了,這名女子就是失蹤十年、下落不明的皇姑姑安平公主蕭楚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