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溫十七。
今天，二月二十九號，是我二十歲的生日。
今天，也是我外婆出殯下葬的日子。
當年的這一天，她在冰天雪地裏將我抱回家，而現在，我親自送她離開這人世間。
我站在外婆的墳頭前，接受著寥寥幾個同村人的安慰，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忐忑跟畏懼。
因為，在他們眼裏，我是個令所有村民們忌憚又害怕的存在，甚至，嫌惡我。
十歲那年，我在村口的長寧河跟夥伴玩耍，卻不小心腳滑跌了進去。
長寧河水本就湍急，加上突然刮起一股邪風，吹得浪潮有五米高！
驟然間，烏雲蔽日，風嘯雲湧，浪潮不斷地吞噬著我，我連一點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
林子裏飛出的烏鴉黑壓壓地貼著人衝過來，蛇蟲鼠蟻肆虐，想要來救我的大人看這情形，也都嚇得抱起自家孩子往家跑。
誰也沒有救我，誰也沒辦法救我。
我很快就被河水吞沒了意識，隻隱隱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往下沉，沉了很久很久……
在我意識即將喪失前，我感覺自己像是跌進了一個冰冷刺骨的懷抱。
有個低沉暗啞，但令人生畏的聲音貼在我的耳朵邊對我說道：“終於，等到你了……”
唔……什……什麼等到我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想睜開眼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說話。
可我一點力氣都沒有，渾身癱軟，心髒都仿佛停止了跳動！
緊接著，那個聲音又傳入我的耳朵。
他說：“待你二十，我便來找你……”
娶我？找我？尋我？還是什麼？
我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思緒越來越模糊。
隻感覺，似乎有蛇尾一樣的東西滑過我的腰肢跟大腿，緊接著，我便繼續往下沉去……
黑暗。
持久冗長的黑暗侵襲了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蘇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上了岸，渾身濕噠噠地躺在草地裏。
身後的長寧河水位驟降，露出了一座殘破的廟宇宮殿。
那時候的我哪裏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想快點跑回家找外婆。
一路上，所有見到我的人都露出驚恐害怕的表情，避之不及地尖叫著四下逃竄，緊閉家門，就跟見了鬼一樣。
我邊哭邊走，濕透的身體變得跟冰塊一樣。
直到外婆從遠處跑過來的那一刻，我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外婆……嗚嗚嗚……”
“乖乖，外婆帶你回家，回家……”外婆一把將我擁入懷裏，用瘦弱的身體抱我回家。
“外婆……我的右眼，好疼……”我忍不住想去揉。
外婆擋住了我的手，帶我去浴室衝洗。
鏡子裏，十歲的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渾身髒兮兮，滿是泥垢，頭發就這麼淩亂地粘在頭皮上，左半邊臉蒼白得像剛粉刷的牆，而被頭發遮擋的右半邊臉上，滿是刺目的鮮血。
我被鏡子裏的自己嚇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一條上了岸的魚。
怪不得，村民們看到我那麼的害怕。
接下來，在擦去臉上的血，看到自己右眼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被嚇到，腦袋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