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談談人生、聊聊理想(上)(2 / 2)

“聽說你在的杏花村全是男人,我很難想象你是怎麼長大的。在我眼裏,的確,你隻是個鄉下沒見過女生的弱不禁風的窮小子,但是第一次見到我你卻如此倨傲,第二次卻那麼強大,還有,我想不清楚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兩百多兩,不是你種田能種出來的,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吝嗇,但是你卻又讓我大吃一驚,買綢緞買雞鴨魚肉,買了很多大補藥還送給了田隆去吃,臨走還給小魚妹妹家留下了五十兩,你為什麼如此大方?”

“可是你並不大方,你點菜的時候總是挑著便宜的菜點,喝酒也不喝貴的。”

張小棠醉意熏熏地望著韓頌,眼神迷離。“韓頌,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燭光照亮了房間,給兩人臉上塗上了一層淡淡的黃暈,像極了金秋的落日餘暉。韓頌吃了幾顆花生,喝下一杯小酒,望著窗外。過了很久,他開口說道:“人,都是複雜的。”

說完這話,張小棠愣了愣,滿臉的醉意也掩蓋不住內心的好奇,正如純淨的水即使比一滴墨水多上十幾倍,可墨水滴入,水卻掩飾不住墨的黑。

她好奇問:“那你是什麼樣的?”

“我自然也是複雜的。”韓頌懶懶地回了一句。

“有多複雜?”

韓頌見實在搪塞不過,稍稍思索了一下,慢慢說道:“有竹筍那麼複雜。知道竹筍不?你剝掉一層裏麵還有一層,隻有一直剝下去你才能看到裏麵的實在。其實我一直以為,人是多麵的,也是多層的。”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這樣,他們或多或少地都穿了好幾層世俗看上去光鮮亮麗的衣服,比如財富權利或者老好人。他們的內在,其實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為什麼人是多層的,因為這個世界太過殘酷,如果不多穿幾件衣服保護自己,很容易就會被這個殘酷無情的世界傷害得鮮血淋漓。”

漆黑的夜空漸漸隱出星辰,天上的星星點點和地下的星星點點相互映照,像是一麵鏡子裏的反照。

張小棠癡癡地望著韓頌,沒有想到他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說話,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從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竟然有了一股叫做滄桑的味道。

“然後呢?”她繼續問道。

“什麼然後,然後什麼?”

張小棠認真打量了一番就著花生米喝酒的韓頌,原本的一絲不屑都被他一番話給打去了。她忽然覺得韓頌並不酸腐,因為他口中說出來的這幾句話她很能體會。

她想起了爹爹在官場沉浮的無奈,張自遠曾經也和自己女兒有過一番深入的對話,那天好像是禮部尚書女兒出嫁的日子,張自遠沒有收到請柬仍然舔著臉皮去給尚書家送去一份大禮。張小棠不悅、不解。

張自遠對女兒說道:“這個世界上的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迎來送往,人之常情。在民間顧忌沒那麼多,但是在官場,這講究卻是十分繁瑣,卻也必要。千年傳下的規矩,誰能改的掉。爹厚著臉皮去送禮,其實也沒什麼,官場之上,紛繁複雜,這些事,你不懂。”

韓頌吃完了花生米,壺中的酒也已經空了。

漫漫長夜,何以為藉?且來聊天。

“你說人是多層的,那你有幾層?”

“不知道啊,竹筍哪裏知道自己有幾層,隻有被別人剝光了之後才知道。”

“什麼意思?”

“……”

“快說!”

“我的意思是,你想知道我穿了幾件衣服,隻有你自己來把我剝光之後才知道。我說幾層就幾層嗎,也許是騙你的,也許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穿了幾層衣服。”

前一句話,張小棠聽懂了。

她眯起眼睛盯著韓頌,“我一直以為你很正經,想不到你也是這樣啊,好色之徒,你好啊!果然藏的很深。”

韓頌撓了撓頭,笑道:“抬舉了,我這就是舉個例子,不然不好解釋嘛。以你的聰明才智,肯定能夠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是啊,我有點明白你的用心了。”

“什麼用心?”

張小棠收起了以往做派,拿出一副算命先生的表情,在下巴處摸了摸,覺得不妥,又往鼻下摸了摸,仍覺不妥,於是站起身來,把手背在身後,一本正經道:“你很色!”

韓頌瞪大了眼睛。

“但是你的色又不敢直接表露出來,反而裝起了大好人。”

韓頌皺起了眉頭。

“所以,總結起來,你就是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廢物。雖然腦子裏裝的東西挺好,不酸腐,但還是廢物。”

韓頌張大了嘴巴。

上輩子悶騷這輩子還是這樣?有賊心沒賊膽?是啊,你是在暗示借著酒意我現在該幹點什麼嗎?韓頌暗暗腹誹了幾句。

夜風襲來,有不可名狀之花悄悄盛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