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江玉燕依舊住在鐵心蘭院子裏的東廂房裏,每日跟鐵心蘭坐臥一處,沒有主仆之分,更像是姐妹一般。
鐵如雲是小年那天回來的,他身為武林盟主,事務繁忙,若非家中還有一個女兒,他過年也不一定會回來。
聽說女兒收留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小丫頭,他本沒有在意,以為跟小小是一樣的。
沒想到,他剛進門沒見到女兒,先見到了這個小丫頭。
江玉燕今天沒有跟著鐵心蘭和小小上街,就是為了等鐵如雲。
她穿著鐵心蘭去年的衣服,披著鐵心蘭常披的兔毛鬥篷,手裏拿著的暖爐也是鐵心蘭慣常用的。
鐵如雲匆匆一瞥,還以為是女兒,細看才看清是一個沒見過的小女孩。
“見過鐵盟主,”江玉燕施施然行禮,“我是江玉燕,承蒙心蘭小姐不棄,收留我在府上過活。”
這怎麼看也不是一個小丫鬟的打扮,也不是一個小丫鬟的做派。
江玉燕不管鐵如雲是怎麼想的,她笑問,“不知鐵盟主能否撥冗聽小女子說上兩句話?”
鐵如雲眉頭微皺,屏退眾人,“什麼話,說吧。”
江玉燕開門見山,“我爹沒死,我隻是不想麻煩心蘭小姐,所以才含糊其辭,沒有說我爹的事。”
鐵如雲眉頭皺的更緊,“你爹是誰?”
“我爹是江別鶴。”
“江別鶴?江湖上倒是有個號稱‘仁義無雙’的江別鶴。”
“正是他。”
鐵如雲神情嚴肅,“據我所知,江別鶴的妻子活的好好的,他的女兒江玉鳳正跟著南海神尼拜師學藝。”
江玉燕怔了一下,隨即又故作毫不在意,“是嗎?那我果然沒有猜錯,江別鶴隻是在騙我娘罷了。”
看她這樣,鐵如雲卻不再將她視為敵對勢力,他展眉靠在椅背上,道,“你可知道江別鶴的妻子是誰?”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她的眼睛分明就在說她很想知道。
鐵如雲不想背後論人是非,盡量委婉的把情況說明,“他的妻子是東廠劉喜的幹女兒,劉喜與我意見不合。”
“我知道劉喜,劉喜是個壞人,如果不是他縱容下屬橫行鄉裏,我跟娘也不會無家可歸。”江玉燕板著臉,沉默了半晌,認真道,“江別鶴既然娶了劉喜的女兒,一定是想借劉喜的勢力,他那什麼‘仁義無雙’多半也是沽名釣譽得來的。我原本還奇怪,一個大俠怎麼會始亂終棄,任由妻女流落江湖。現在看來,他本就是一個偽君子。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父親,不配我娘苦等這麼多年!”
說罷,江玉燕就要告辭,“心蘭小姐的大恩,我來日再報。”
外麵天寒地凍不說,年節下盜匪又多,鐵如雲怎麼能放心她這樣一個小姑娘自行離開。
“你不必擔心你的身世會影響到鐵家,你隻管安心住下。”鐵如雲朗聲道,“區區一個江別鶴,我還不放在眼裏,縱使是那劉喜,我又有何懼!”
鐵如雲豈會遷怒於無辜稚子,他反而十分欣賞江玉燕的膽識和性情。
待鐵心蘭跟小小從街上滿載而歸,見到父親,父女兩人親親熱熱說了會兒話,鐵如雲就詢問女兒是否介意多一個義妹。
他把江玉燕的身世告訴女兒,“她是怕你難做,所以等我回來才說。”
“燕兒的命好苦,她爹是那種人,她一定很難過。”鐵心蘭本就喜歡江玉燕,現在更加憐惜這個苦命的妹妹,“我當然願意跟燕兒做姐妹,她那麼好,我怎麼會不喜歡她。”
鐵如雲之所以要收養江玉燕做義女,一方麵是真的欣賞這個孩子,另一方麵也是考慮到女兒太過孤單。
江玉燕知恩圖報,愛憎分明,又膽識過人,聰明伶俐,稍加培養,必定能有一番成就。日後哪怕他出了意外,女兒也能有個相互扶持的人。
對於這事,江玉燕當然不會拒絕。
選了一個良辰吉日,擺香案敬天地,磕頭奉茶,鐵府上多了一個二小姐。
府裏上下沒有不喜歡這位二小姐的,二小姐對下寬厚仁愛,對上乖巧孝順。
便是府上請的先生也是讚不絕口,教書先生誇她堪稱過目不忘,還肯用功練字。
武藝師傅是少林俗家弟子,也誇二小姐骨骼清奇,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惋惜她不是男兒身,不能到少林寺學習最精妙的武功。
對此,江玉燕嗤之以鼻,她私下對鐵心蘭道,“少林敝帚自珍,不許女人上山,他們難道不是女人生的嗎?分明是自己沒有佛心,見了女人就心猿意馬,便把罪責都歸咎到女人身上,以為沒了女人就能得道,真是可笑至極。”